钟黎道:“张大哥,那你是几品高手……”
“我……呃……唉,先不提这事儿,家父误我!”
说到此处,张大彪似是痛心疾首,一副恨不得把他老子叫来喝一壶的模样。
钟黎想了一下交手的过程,摇头道:“陈金奎的武功应该已经废了。”
张大彪张大了嘴巴:“真的假的?”
“我骗你作甚?一个年老体弱的糟老头子,连我一招都扛不住。”
张大彪还是将信将疑,但见钟黎如此肯定的神色,还是出口询问道:“那……这岂不是大饼砸咱哥俩头上了?”
钟黎猛一拍桌子,指着张大彪道:“没错,这就是命!”
张大彪心里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再说了,钟黎有啥必要骗他呢?
索性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那老弟此番出山所为何事?可有去处?”
“这……”
一问到这里,钟黎也犯了难。
当明白了自己是从异世界穿越过来那天起,钟黎就豪情万丈。
立下誓言,“背诗炼盐制肥皂”,定要在文商两界创出一番不世之名。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钟黎也不知怎么得,就在师姐的温柔乡里生生沉浸了十八年。
待师姐问出那句可要下山之时,钟黎虽然眼都不眨地赶紧点头,但是不过是对于外面世界的好奇罢了,毕竟世上走一遭,总要四处看看。
可打小立下的誓言,早已经抛在脑后不知多久,如今想起更是完全提不起兴致。
甚至连师姐的一笑都不如。
因此虽说是下山历练,自己还真没有个明确的去处。
唉……
不入世不知这世间艰难,江湖偌大,一呼一吸都是数不清的银子。
钟黎简单盘点了一下。
江湖儿郎最重要的就是一匹好马,然而沿途所查,一匹像样的马就需要纹银30两左右,还得看人家卖不卖。
吃饭住宿需要钱,衣服鞋子需要钱,帮助困苦人家需要钱……
还不算生个病受个伤,这算算下来,兜里没个五十两都别提你要闯荡江湖。
况且坐吃山空也不行,顶大个小伙子,要是没有生计,就是百两银子也不经几天花。
突然,师姐的话回荡在钟黎的脑海里。
“咱家小阿黎长大了,若是去那清江畔汴州城当个小倌儿,凭这长相,那可一定是头牌,数不清的银子呢。”
想到此处,钟黎连忙打了个寒颤。
且不说这小倌儿当不当得,若真去了,怕是要饿死在路上。
所以啊,这江湖一定是要闯的,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谋个差事。
“诶,张大哥,你可知这天水镇里,哪能找到活计?”
张大彪一愣,也没想到钟黎竟然能问出此话:“老弟竟然也会为黄白之物犯难?”
“实不相瞒,山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银子。一路走来,连吃饭都成了问题。”钟黎叹了口气,随后拍着胸脯道:
“衙门还招人不?我还算有点拳脚功夫,平时抓个贼打个更啥的,都不在话下。”
张大彪一听,赶忙摇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这捕快看似风光,穿上衣服还像个人,脱了衣服那是狗都不如,人人喊打。你年纪轻轻,可不能在这方寸之地耽搁了前程。以老弟的风姿,加上你那俊俏的武功,何愁没有财路?”
“哦?愿闻其详。”
张大彪咂吧了一口酒,缓缓说来。
这大昭以武立国,开国之皇昭武帝倒神庙,灭信仰,靠一身不屈的武道打下了天下。
因此这重武抑文的风气,自开国起就绵延了这六十余年。
大昭虽人人皆说是繁华盛世,然而这天下远非明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北边有鬼方九天十三部环伺,如饿狼猛虎般想要入主中原。
南边十万大山内,依据天险而盘踞的势力更是不胜枚举,只是地势隔绝,暂时与中原之地还无所交集。
东边一片东荒连着片大海。
至于西边,大家的共识里,大昭西边就是一片不毛之地,除了靠近边关有几个零星分布的寨子,啥都没有。
四海之内更是不能小看了这世道。
大概就是居安思危,武道昌盛,那些所谓的江湖人遍地都是。
除开明面上的二圣三山八大派,暗地里更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在虎视眈眈,好在中原广博,物产丰富,倒也养得起这么多习武之人。
“最重要的是,当今圣上可是女帝!”张大彪四下瞅瞅,然后以手掩嘴小声说道。
“哦?”钟黎挑了挑眉。
天下势力没什么新鲜的,三岁时师姐就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山上闭塞,不见外人,女帝之事,钟黎还是头次听说。
这个世界也有武则天?
事情也就发生在这五年时间,具体内幕张大彪这个小镇捕快又怎么能知道,只是说本来女帝作为监国,替自己尚年幼的弟弟垂帘听政。
然而弟弟越长越大,脑子却出现了问题。
女帝杀伐果断,直接废黜其弟自己登基。连同着自己的胞妹,大大小小连封好几个亲王。
整个朝野政局也随之焕然一新。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不同于自己所熟悉的世界,改革也是大刀阔斧,女子为官一事,到如今也不算件奇事。
张大彪面露坏笑:“都知道这女帝连年操劳,后宫都还没立,如今更是到了这襄王出嫁之时,瞅准机会,那没准就一步登天啊!”
“江湖传言,这元诩帝也好,襄王也罢,小时候曾跟随朔清宫灵玉真人修过武道,因此对好苗子一向青睐有加。你若得其赏识,成了入幕之宾,前途和武道那自然都是一片坦途。”
这灵玉真人,钟黎也是有印象。
“长相一般,武功一般,总之就是一般。”
这就是师姐对她的评价。
钟黎自然是对师姐的话深信不疑,跟一般的人学武,那注定也是一般,看来这皇帝姐妹不过也是花拳绣腿。
张大彪的话钟黎也明白,可真要是做了这二人的面首,以自己的“姿色”,怕是没几年就被榨干了。
“现在去想这些还是早了点,我觉得男人还是应该稳扎稳打,毕竟京城遥远……”
“其实你也不用发愁,初出茅庐就收拾了连江寨二当家,怕是马上就要声名鹊起,到时候什么世家大族都得来舔着你。说起来老哥我也沾了你的光。”
“此话怎讲?”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捕快有啥前途,如今借老弟之力,手拿陈金奎这么大一个功劳,正可去京城投奔我姑丈,指不定哪天也能飞黄腾达。都是拜老弟所赐啊!”
说罢张大彪又是灌下一大口酒,从那放光的眼睛里似乎已经看到了他未来的美好生活。
“我刚才跟你说的,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我觉得你机会挺大,人生在世不过几十载,少了奋斗不就全是享受?”张大彪笑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钟黎哈哈一笑,举起酒杯与张大彪一饮而尽。
……
隔着幕帘,秦桃儿和阿酥遥遥地观望着这边。
“可看出些虚实?”秦桃儿问道。
“奇怪,举手投足间似乎与常人无异,难道是个空有筋骨的三流小子?可三流的货色又怎么那么轻易就杀死陈金奎?”阿酥眼眉微蹙,似是难以决断。
“我还是试试他算了!”说罢阿酥自腰间摸出一支小镖,扣在手中。
“阿酥,不要妄动。莫要伤着……莫要因小失大!”秦桃儿微嗔道。
“我们受命阁中,在此布局已久,这个少年突然出现,也不知是哪个势力想要来分上一杯羹。”
“虽说意外,但未必不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鱼饵,你若打草惊蛇岂不是前功尽弃?”
“陈金奎行迹早就泄露,他死的消息我也刚命人散布出去,届时连江寨的好手齐聚天水城,我们想知道的自然会送上门!”
阿酥嘴角噙笑,歪头看着秦桃儿。
秦桃儿目光躲躲闪闪耳根一红终于露出一丝羞赧:
“我都是为阁中考虑,你一定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对吧阿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