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仁帝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跑偏了。
于是将话题拉了回来,“陆爱卿是为了接应皇姐,此事倒是情有可原。但存档室走水一事,你身为一部尚书,仍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既然皇姐回京了,那爱卿便暂时留在府中陪伴皇姐,刑部之事,爱卿暂时不要插手了。迎国公一案,朕便暂时交由大理寺负责——”
“迎国公一案兹事体大,区区大理寺,怕是担当不了这个重任。”
殿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众人回头,便见一身蟒袍的摄政王缓步走来。
他目不斜视,一举一动间,尽显威严,凛凛不可犯。
昭仁帝心生不悦。
其他人却不得不转身向他行礼。
容止陌在御书房也是有属于自己位置的,他也不必像昭仁帝行礼,径直便走向自己的位置,撩了袍子坐下后,才慢悠悠地让人平身,那架势,倒像他才是皇帝。
昭仁帝讨厌这种感觉,很讨厌。
他尴尬地挪了挪身子,好像底下坐着的龙椅,有些滚烫,叫他坐立不安。
“皇叔,大理寺权力虽比不上刑部,但查案亦是一把好手。再说,存档室走水一事若是不做处置,朕难免有徇私之嫌啊……”
容止陌抬眸看向他,“原大理寺卿范阳在大理寺任职十年,才自从九品录事,一步一步升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如今的方大人进大理寺任职一月之内连升了三级,难道陛下要告诉满朝文武,您,没有徇私吗?”
昭仁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方培英恨不得把头埋进胸膛,升官升得快,他本就心虚。从前做一个小小县令,还算游刃有余,如今进了京都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
何况,他心里还有个大秘密,就连他的妻女,他也不曾透露半个字。
这个秘密要是被人发现,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迎国公的案子交给大理寺,本王没有意见,但大理寺卿的位置,该由能胜任它的人来坐。”言下之意是,要让原大理寺卿回来,重新担任。
叶世锦暗暗咬牙。
那范阳是个油盐不进的倔驴,软硬不吃!
当初为了将方培英升上去,他可费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将他挪去了太常寺,如今又要回来,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陛下,范大人查案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只是,迎国公一案兹事体大,范大人以三品之身,审核公爵之案,只怕是难以服众,莫不如请文国公从旁协理?”
昭仁帝刚想应下来,就被容止陌打断了,“迎国公一案,罪证确凿,按理说,早就应该夺爵审理,事到如今竟还扯什么三品之身审不了公爵之案?若说刑不上大夫,那他要是通敌谋反,是不是也不能砍头啊?迎国公才入狱,便有人看见荣禄伯急匆匆赶去国公府,见了刑部官差贴封条才作罢……你倒是与本王解释解释,你去国公府作甚?莫不是你与迎国公乃一丘之貉?想要去销毁罪证?”
叶世锦愤怒极了,“王爷可不要信口开河!本官有事要从国公府门前路过,怎么在王爷口中便成了一丘之貉!”
“既然你说是路过,那便是路过。”
他从袖子里掏出个物件丢了过去,“这是迎国公入狱后,来偷袭刑部的刺客在现场留下的,荣禄伯是不是也该解释解释,这东西是怎么会出现在刺客身上的?”
叶世锦看了看他丢过来的物件,忍不住眯了眯眼。
这是他的玉佩,因为他救了昭仁帝,昭仁帝专门令玉匠做的,世上唯此一枚,执此玉佩,他可以随时进宫,随意替换宫防!他一直贴身戴着的,怎么会在死士身上!
“嗯?荣禄伯想这么久,还想不到理由来解释吗?”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是凤云笙!
这几日,因为迎国公一事,他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这玉佩好像在他与凤云笙云雨后,便没有在他身上了!
昭仁帝看向叶世锦,“叶爱卿,这玉佩,可是朕亲赐的,这世间仅此一枚,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如何叫人信服?难不成,你真的与迎国公……”
他跪了下来,“陛下恕罪,这玉佩早已丢失了,臣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死士的身上……臣从来没有派过死士去刑部,与迎国公更没有任何勾结!”
“呵……”
安静空旷的御书房,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陛下,臣说的是刺客,可没有说他们是死士,荣禄伯怎么会知道,那些刺客,是死士?”
叶世锦知道,这是摄政王故意在给他下套呢!
这玉佩根本不是在死士手上拿到的!他就是在诓他!看准了他无法辩驳!
“臣,臣一时紧张,便将刺客,说成了死士……一时口误,也属正常……”
“嗯,是挺正常的,那你再说说,为何在迎国公入狱后,你会马上杀了才与你春风一度的凤云笙,还将她碎尸抬回凤府,吓死了凤夫人?”
一桩一件,都在指向他与迎国公有瓜葛。
叶世锦跪在地上,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自己这一脑门官司。
昭仁帝看着他,带着失望的语气,“叶爱卿,朕是多么信任你,你居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迎国公挪用国库养私兵,还私自铸币在封地流通,这些事情每一件单独拎出来,都是杀头的大罪,你要跟着他万劫不复吗?”
叶世锦大声道,“迎国公一案,尚未有定论。所谓的罪证,都可以伪造!位高权重者想要对付谁,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还请陛下明鉴!”
容止陌拍了拍手,“说得好!”
他站了起来,走到叶世锦的身边,“荣禄伯是想告诉陛下,迎国公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本王捏造出来的,是吗?”
他不语。
陆非晚看不下去了,“先不说凉州距离临州有多远,摄政王离京一年,边境就打了一年的仗。难不成他会分身?一个去打仗,一个去凉州铸币养私兵陷害迎国公吗?荣禄伯长了挺大个脑瓜子啊,里头装的都是浆糊吗?但凡长了点脑子,你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昭仁帝亦是一脑门的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