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安觉得这三个人都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但她又不好开口问。
在这漫长的沉默之中,方才的倾盆大雨慢慢小了下来,外面的风声也小了,雨声也小了。
在春日里突然下起这样一场大雨来,真的很不可思议。
好在马车抗造,否则她们都无可避免的要变成落汤鸡。
出城花了很长时间,又要步行上山下山,着实耽误了不少时辰,眼下道路泥泞,回城的路便更是难走。
雨一停,寂无便很有眼色地出去驾车。陆非晚浑身湿透,这会儿正不停地打着喷嚏,抱着自己冰冷的身体瑟瑟发抖。
“我说慕家姑娘,今日为了祭拜你的家人,我可连身都湿了,你要对我负责啊!”他冻得牙齿都在打架,也不忘出言调侃。
容止陌又扔了件从马车坐垫下拿出来的衣裳过去,“若是本王没有记错,是你要求出城的,我们只是陪同而已。”
慕卿安知道自己坐在这个地方,怕是有些不方便,反正现在雨夜已经停了,她干脆打开门躬着身子走了出去,然后又贴心地关上了门。
寂无有些无措,“姑娘,您出来干什么?”
慕卿安坐在了他的旁边,寂无又无声地往边上挪了挪。
马车里头,陆非晚将自己剥了个精光,擦干身上的水渍之后,又一件件穿上容止陌拿出来的衣裳。边穿还边抱怨,“有衣裳你不早拿出来,想冻死小爷我……”
容止陌毫不客气地将他还在滴水的湿衣裳扔出了窗外,“——哎——”
“那是我的新衣裳!”
陆非晚想去接,到底没有接到,把脑袋伸出去,眼睁睁自己的衣裳被风带着甩了老远,缓缓落在那泥泞的路上,被泥水淹没……
他咬牙切齿地看向始作俑者,愤愤地坐了回去。
容止陌不顾他的三丈怒火,敲了敲车厢,“卿安,进来。”
慕卿安被他冷不丁地这么一喊,吓了一跳,卿安?叫得这么亲密作甚?听起来怪怪的。
她很不想进去,但是抬头看了看又在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的天空,叹了口气,默默地打开了门,又钻了进去。
陆非晚已经换好了衣裳,只不过头发还湿着,有几缕还耷拉在脸上,再配上他此刻愤愤不平的神情,还挺滑稽的。
她刚坐好,耳边就传来了陆非晚气愤的声音,“慕家丫头,你可得小心点儿这个人!冷酷无情得很!”
慕卿安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容止陌,如实地答道,“王爷为人挺和气的,你为何觉得他冷酷无情?”
闭着眼睛的某人,嘴角在慢慢地上扬。
“和气?你说他和气?”陆非晚气笑了,表情夸张地表示他不同意。
“他要是和气,能镇得住朝廷上那帮牛鬼蛇神吗?你怕是被他的甜言蜜语给哄得昏了头!”
慕卿安饿了,默默从小包裹里拿出一张饼,递给了容止陌,“王爷,吃饼子吗?”
她只是客气地问问,没想到他真的接了过去,她只好又拿了一张出来,然后把包裹系上,根本没有要见者有份的意思。
陆非晚就差自己上手抢了。
“身在其位当谋其职,王爷身为摄政王,是整个南苑国的定海神针,在朝堂上当然要有自己的威严。可抛开种种身份不谈,王爷也是个人,人就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
慕卿安咬了一口饼,慢慢嚼碎了往下咽,咽完了才慢慢开口。
见陆非晚盯着她手里的饼子直咽口水,犹豫了会儿,才又拿了一张递了过去。
“你倒很会说话,难怪这家伙喜欢你!”
低头吃饼的慕卿安与容止陌,“……”
喜,喜欢?
是她理解的那种喜欢吗?
应该不会吧?
容止陌的脸上一时有些尴尬,他看向陆非晚,“你要是觉得在里头坐的不舒服,就出去驾车,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陆非晚拿着饼子往边上缩了缩,低声嘟囔,“我不就是随口一说,你急什么……”
容止陌抬手,他怂了,忙双手合十求饶。
慕卿安只好装傻,低头啃着自己手里的饼子。
容止陌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轻咳一声开口,“他向来口无遮拦,你别放在心上……”
慕卿安默默点头,没有出声。
马车一路赶,进城时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赶到慕卿安的小院时,又小了些,寂无去拍门,非桐拿着油纸伞出来接人。
寂无拉着非桐叮嘱,“王爷吩咐给姑娘备些姜汤,别感染了风寒!”
非桐点点头,“知道了,你快送王爷回府吧!”
说罢砰地一声锁上了门。
寂无无奈,又赶着去驾车。
盈秋与见冬看着天色不好,算计着回城的时辰,早早地备下了姜汤和热水。慕卿安一进屋,热腾腾的姜汤就送到了她的手里。
喝完又被推着去泡热水澡。
这两个丫头倒是真心实意地为她好。
泡在浴桶里,浑身被热水包裹的那一瞬间,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原来有人记挂关心,是这样的感觉啊!
这雨一直下,直到翌日天亮才停。
雨后的早晨,湿气很重。院里的花都被打折了枝,徒留满地残败。
但当阳光洒向大地时,盛满露珠的枝头,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可很不幸的,慕卿安又着凉了,而且来势汹汹。
她想,也许这就是她穿越而来的代价吧……毕竟原主已经因为那一剑香消玉殒了,她用着这具身体,若还能如从前一般无二,那才不合常理。
于是,鹿景行一大早又背着药箱过来了。
是非桐跑回王府请的。
“姑娘日后可要小心了,那一剑留下了隐患,若是不好好保养总是受寒,你的身体会越来越差的。”
慕卿安裹了好几床被子,还在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多谢先生……”
鹿景行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在下先去写药方,熬好了给姑娘送来,您好好休息。”
鹿景行走后,盈秋又抱来了一个炭盆,见她小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忍不住心疼,“姑娘,是不是还冷?奴婢给您拢个汤婆子放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