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安牙齿打着架,缩在被窝里应了一声。
盈秋便忙着去准备。
正好张菱歌来串门儿,见她这副样子,吓得不轻,“不是风寒吗?怎么这么严重?”
慕卿安的鼻音有些重,“你怎么过来了?”
张菱歌给她倒了杯热水,盈秋又拿来了汤婆子,她赶紧给塞到慕卿安怀里。
“你这身子骨如今怎么差成这样?”
盈秋忍不住解释,“姑娘之前,受过很重的伤,大夫说落下了病根儿……”
张菱歌这才想到,侯府出事以后,她很久才联系姐妹们,定是那会儿伤得不轻,没法行动。
“卿安……”
慕卿安怀里抱着汤婆子,寒意驱走了不少。
见冬熬好了药端过来,她也乖乖喝了。
“没事儿,就是一点儿小毛病,不用担心。过两日便好了……”
张菱歌也不想再提起她的伤心事,于是转移了话题,“我听你的话,今日寅时便起身了,虽然马步是没坚持到一个时辰,但我坚持了半个时辰呢,这会儿腿还软着。你可要保重啊,答应了要叫我练武的,可不能食言啊!”
慕卿安这会儿觉得,没那么冷了,也不发抖了。
“知道了,等你扎满一个月再说吧!”
大门外,容止陌下了朝匆匆往这边赶,非桐禀报张家姑娘来了,他便顿住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她,如何?”
“鹿先生开了方子熬了药,现下应当好多了,姑娘早起一直喊冷,浑身发抖,鹿先生说,姑娘每受一次风寒,身子就会变得越差,让姑娘当心。”
正巧张菱歌从里头出来,见到容止陌,忙福身行礼,“王爷万安。”
容止陌微微颔首就算回应。
“卿安喝了药一直喊困,我怕吵到她便出来了,臣女告退。”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便提着裙摆快步离开了。
容止陌想了想,还是抬脚往里走去。
就像她受伤那次一样,就在她房里坐着,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慕卿安没有睡死,容止陌一进来,她就知道了。但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于是就盼呀,盼着他赶紧离开。
因为,装睡真的很辛苦。
他好像看出她在装睡似的,慢慢起身,从桌边,向床边走来。
然后,在床边的小扎坐了下来。
“还冷不冷?”
看着被里三层外三层埋在被子里的人儿几乎看不到脸。
他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嗯,是心疼。
这个丫头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好好的家突然没了,血浓于水的亲人,变成了啃她家骨血的豺狼。
自己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落下了病根。
慕卿安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脸,有些局促地看着他那一如既往冰冷的脸,但今日这冰冷,又好像与往日不同——嗯,多了几分柔情。
“王爷怎么来了?”
“下朝了,顺路过来看看。毕竟,若是昨日我不带你出城,你也不用遭这罪。”
又是顺路……
不能换个借口?
“王爷说的哪儿的话,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与王爷无关。郡王和寂无还浑身湿透,不照样活蹦乱跳的?”
谁知他答,“嗯,你口中活蹦乱跳的两个人,一个发着高热躺在床上说胡话,另一个挂着鼻涕在外头站岗呢。”
呃……
“王爷,人家都病了,你还叫人站岗,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你心疼他?”
“不不不,我是说,得一个忠心又憨傻的下属不易,您省着点儿用。”
他沉吟了一会儿,居然表示同意,“憨傻这词,用于形容他,恰如其分。”
他顿了顿接着道,“今日许平之将所需军备数目,列了条陈出来。但数目与实际有出入,我打了他十军棍,撤了他的职,你打算何时呈交证据?京兆尹是我的人,你大可放心。”
慕卿安抬眸,像是不可置信,“十军棍?就他那身子骨,那还不得打散架咯!”
容止陌强忍住溢出嘴边的笑,“听起来你还挺心疼啊……”
“那倒不是,若是我手里的罪证交出去,他最差也是个流放,我怕他熬不到流放的日子,死在牢里,那就便宜他了。”
“那本王就给他请个太医,等把伤养好了,你再去呈递罪证。”
此刻的许府那真是用愁云惨雾也难以形容万一。
老大夫边给许平之上药边叹气摇头。
心道这官儿其实可以不做,这腿才刚好,又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这可是军棍!比起公堂上的板子可不要厉害太多!
而且,这显然是巴不得把人往死里打!
都说刑不上大夫,这许大人好歹是个堂堂正正的三品官,说打就打,一点情面都不留,指不定是有人故意要整他。
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许大人的年岁不算小啦,这伤不仅在表皮,更在筋骨,起码要卧床半月,才能养得七七八八呢!”
大夫殷殷叮嘱。
就算觉得他是活该,心里也难免升起点儿同情来。
结果他还未走呢,宫里的御医就匆匆赶来了。
瞧见大夫还客气地行了个礼,“在下奉摄政王之令,来看顾许大人。”
老大夫一听,这下可好,没他什么事儿了,当下回了礼,“既然有大人看顾,那老朽便不班门弄斧了,告退……”
许平之听了御医的话,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偏偏秦氏还口无遮拦,“摄政王派你来的?不就是摄政王命人打我家老爷的吗?还撤了我家老爷的职,这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到底什么意思!”
许平之背上火辣辣地疼,闻言恨铁不成钢地用拳头把床板捶得咚咚响,“该死的妇人!你给老子闭嘴!还嫌祸事不够多吗!”
太医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按理说许平之是宫里那位独得恩宠的方贵嫔的外祖父,来许府看诊是个肥差,保不齐还能入了贵人青眼,晋升有望。可坏就坏在,许平之开罪的是摄政王啊!
摄政王要整垮——啊不!在摄政王眼里,许平之最多是个跳梁小丑,用整垮二字属实抬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