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下去倒水。”我从床上下来,弯腰俯身拾起地上的衣服。
“你干嘛?”周照喝住我。
我瞬间有些尴尬:是不是我的行为让他觉得太小家子气了?
周照坐起来,看着我,有些疑惑:“因为是同事,所以你不好意思差遣他?”
其实不是。
但是我顺着他的意思,轻扯了扯嘴角,说:“嗯。我有手有脚。不用麻烦别人了。”
周照想了想,说:“你别下去了,屋子这么大,绕来绕去的,我怕你迷路,房间里就有水。”
房子再大,我方向感再不好,也不至于在房间里迷路吧。
我傻笑了一下,俯身摸了摸周照的脑袋,说:“你有时候蛮可爱的。”
周照拉了拉我的手,有些尴尬地说:“我怕你喝完水就跑去自己的房间睡了。”
说着,他下床走到套房外面,打开酒柜,从里面拿出水和玻璃杯。
他一边拧着瓶盖,一边说:“你上次说这个水很好喝,我在日本的时候就把第二年的水都订购了。”
他把瓶盖上的小天使扔给我,我接住了把玩了一下,放到床头柜,精致到可以直接成为装饰品。
我一边喝着玻璃杯里的水,一边感叹:“我觉得有种罪恶感。”
周照坐到我身边,他喝了一口说:“什么罪恶感?”
“我现在喝的每一口,就是一个贫困孩子一个月的口粮。”我说,“下次不用买这么贵的。其实我喝不出差别。”
周照有些惊讶的看着我:“你上次夸了半天,我还以为你真的很喜欢。”
“那是讨好你的。”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撇撇嘴,“作为你的助理,给你提供情绪价值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
“陆星,你怎么了?不高兴吗?”他摸了摸我的额头。
谁说周照情商不高的,我心里的膈应,他看出来了。
我抱着他,依偎在他怀里,有些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他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眼神迷茫中掺杂了些疼惜,“你不喜欢的话,我们下次再试试别的产地的水。”
我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避孕药和水吞下。
他看着我做着这些,等我服完了药才问我:“你刚才吃的什么药?”
“避孕的。我暂时不想要孩子。”我诚实地看着周照的眼睛,有些卑微地问,“可以吗?”
周照皱了皱眉,迟疑了两秒,说:“我会负责的。如果意外怀孕的话。”
“我知道。”我冷静地回答,“你让我体检的意思,我多少猜到了一点。还有你让我住过来的意思,我也猜到了。”
周照淡笑一声,反问我:“那我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想和我认真地谈恋爱,被公序良俗约束的那种。”我低声说。
他乐了,把我抱到床上,翻身压住我,看着我,半晌,他说:“陆星,你真有趣。”
我心想,哪里有趣了,你傲慢地要验我的清白,约束我的自由,完全占据了两性关系的主动权。
我想了想问:“你……为什么不喜欢用安全套?”
我差点就说漏嘴,说成“你们”,一字之差,可是要让周照翻脸的“一字之差”啊。
他又笑了:“安全套是隔绝传染病的。谁会喜欢穿着雨衣洗澡啊?”
我扶着额,突然觉得认真开始一场恋爱(性爱)之前,先体检似乎很合理了。
进入这个世界的每一天都在刷新我的三观,我想我已经慢慢在习惯了……
想到沈阔之前做的事,我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你不会因为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就偷偷换掉我的避孕药吧?”
周照“咝”了一声,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打量我:“为什么需要这样?这个不是能提前沟通的吗?生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那如果……很小很小的几率怀孕了呢?”我拧着眉比划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手势,“避孕药的有效率只有90%多吧。”
他握着我的手腕,放下我的手,说:“所以,我说我会负责的啊。因为我接受我们之间的孩子。我会和你结婚的,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家。”
“那如果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呢?”我问。
周照皱了皱眉,说:“陆星,意外怀孕不是谁的错,因为这之前彼此双方就达成共识了。所以,如果真的有了孩子,界定责任,应该是谁不想要,就由谁负责。”
我听不懂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我傻傻看着周照。
他随后展开了纯理性的讨论,看着他的表情,我感觉如果现在给他一块小白板,他可能会做出一张思维导图来。
“你不想要,你负责,负责承受流产带来的痛苦,还有负责承担有可能会导致我们感情破裂的结果。”他顿了顿,又说,“如果是我不想要,那我会和你商量拿掉孩子,再给你一笔巨额补偿。但如果你坚持要生下来,我可以不认这个孩子,如果打官司让我赔偿,当然也可以,那我还是只会出钱。”
我可算是听懂了,喃喃道:“难怪姐夫哥坚持不认这个孩子,这就是你说的,是周汐硬要生下这个孩子的,姐夫哥都没同意。所以姐夫哥让她去起诉他……”
“你们……”我惊讶到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还真是……理性啊……”
如果换成从前,我可能会说冷血无情什么的,但刚才听周照这么一分析又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我绕回那个话题:“那我们现在约定好,先不要孩子哦。我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
周照撇撇嘴,长叹一声,抱着胳膊斜眼看我:“别让我等太久。”
他躺回床上,问我:“睡了吗?时间不早了。明天是周一。”
黑暗中,他拿后背对着我,我想我的“不知好歹”看来是让他生气了。
我翻了个身,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时候,我感觉被子动了动,他转身从后面抱住了我,他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腰,低声说:“陆星,我真的很喜欢你。要是我早一点明白这一点就好了……”
我听了他的话,感觉心里一顿,有些酸楚。
是啊,要是早点明白都好了……
为什么学骑自行车都要摔跤呢?为什么学会游泳都要呛水呢?
因为再聪明的人,在爱情里,也是个白痴……
我的耳畔传来周照沉沉的呼吸声,他的胸膛很暖,也很宽阔,应该可以给我依靠。可是相比沈阔,我却觉得和周照在一起,像是走在钢索上,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会出现什么样的人和事。
如果周照的母亲像沈阔的母亲那样不讲道理地骂我,我还能像当初怼沈母那样怼回去吗?
还有,他刚才说的“别让我等太久”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