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之后,我才有机会查看股票走势,我真是气糊涂了,其实中间已跨越两天一夜,昨天开盘虽然跌得不像样,但昨天收盘已经止跌,今天一天的走势则缓慢回升,沈氏影业因为业绩不错,尾盘甚至还收出了个漂亮的上升之星,也叫锤子线。
确实,巴老爷子说的好。市场在短期内是情绪的投票机,长期则是盈利的称重机。
但仔细看了财经热点之后,我觉得投资者之所以用“买入”来投票,主要还是周照说的地产企业白皮书的缘故。
沈氏地产是上海的本土地产公司,再怎样上海国资委总会帮扶一下吧。市场在长期利空和短期利多的相互拉锯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撑住价格的下跌趋势,无论如何是给了沈氏集团喘息的空间。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缓冲,股价能扭转颓势则好,如缓慢阴跌或持续走平,沈氏集团也可以有时间慢慢再找其他机构去融资,或者现房打折促销套现……
想到这风云诡谲的资本市场,我心里闷闷的,我和沈阔交往时间虽然不长,可我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有时候,我会想,沈阔不远千里追来新加坡找我,只为了给我一个解释,我却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还和周照演出了一场“移情别恋”的戏码。
就算沈阔骗我在先,可我对他的报复也太过分了,肯定伤透了他的心。
想到这里,我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把分手的局面弄得这么僵……
我俯下身子给浴缸放水,习惯性地用左手拧开阀门,热水很快灌满了整个水池,我又俯身试水温,又是左手,因为浴室对面就是镜子,镜像如实观照,我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我无意识的时候,还是习惯用左手,虽然在成长过程中,我左右手都用,那是母亲有意识纠正我的结果,可潜意识里,我仍旧是个“右脑思维”占主导的人,右脑掌管感性、情绪、形象、直觉……
难不成我真的是那种“不太讲道理、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我缓缓滑入浴缸,把自己裹进热水里,想让大脑暂时放空,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我的大脑像一台停不下来的机器,再这样下去,我也要焦虑了……
等等,焦虑?
助理说沈阔吃药的事是真的吗?
我要不要拜托助理劝劝沈阔,陪他出去散散心之类的?沈阔压力大的时候,晚上会失眠,不能让他喝酒,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夜店,上次女网红开车出车祸的事才刚刚过去没多久……
泡在热水里的我,脑子根本也停不下来。
我烦躁的拿起手机,想给沈阔助理发消息,虽然我把沈阔给删了,但助理的还是微信联系人。
我酝酿了一下,准备给助理发消息——
沈阔有家庭医生,你把药拿给家庭医生看看,就说沈总在吃这个药,已经吃了一个礼拜了,问问副作用。他不肯去看心理医生的话,让家庭医生找他谈,那个家庭医生跟了他父亲十几年了……
我一股脑儿打了不少字,正输到这里,艾小鱼的短信进来了。
“星星,求抱抱。”
我头皮一麻,先把助理那条发送出去,又给艾小鱼去了电话。
我有种预感,艾小鱼肯定要怪我了。
我周四早上对她说的是“割肉”!
“小鱼。”我握着手机,声音有些发虚,“我刚从冰岛回来。”
她像是预料之中的扬起声调:“我就知道,你和周照出差回来了?难怪今天沈氏集团的股票涨了呢。”
我听了头皮更麻了。
“你已经割肉了吧?”我试探着问。
“割了!”艾小鱼的声音听上去不像是不高兴。
我心里有些感激。到底是这么多年的交情,她应该也不会怪我的。
昨天开盘割和今天收盘割,中间可差了有十几个点。
艾小鱼说:“亏了不到两万。”
“嗯?”我从水里坐起来,“不是亏五万嘛?怎么变成两万了?”
“多亏了梓鸣,他说,不可能连续三天跌停,会停牌的!劝我当天抄底一部分,万一尾盘拉起来了,就可以做个差价回补亏损。”艾小鱼的语气有些急促,她激动地提高音量,“你知道吗!这两天我怕的要死,还好最终结果是好的。我趁今天收盘前割肉的。因为昨天用陈梓鸣的钱回补了五万进去,所以一来二去,就只亏了八个点。”
我算是听懂了,这一招叫补仓等反弹,是一招险棋,在我看来无疑是火中取栗。
我觉得有必要提醒艾小鱼其中的风险。从小看我爸打牌,我可太知道输急了的赌徒想要翻本的心态了。
我苦口婆心道:“小鱼,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停牌后,又继续下跌呢?你不是亏的更多?”
艾小鱼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儿,她说:“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钱打水漂啊。”
我忍不住责怪道:“那你买股票之前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不问我?”
也许是我的语气太凶了,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艾小鱼讨好的声音:“我这不是怕麻烦你嘛。你和周董在出差……我为了什么点小事来烦你,说不过去嘛。”
我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我实在无法再说出指责她“主次不分”的话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把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随便投资在自己都不懂的地方。
我咽了咽口水,换了个说法:“小鱼,你快销户吧。这股票真不是我们一般人玩的东西。”
艾小鱼大概不认同我“一般人”的说法,她有些鄙夷地说:“可你不也买了沈氏影业的股票?还有周董,他现在还是沈氏集团的大股东呢。”
“那……”我意识到这话题聊不下去了,赶紧把“那不一样”几个字咽了回去,改口道,“那先这样吧。我好像有电话进来了,我们改天再说。”
挂了艾小鱼的电话,我心情郁闷极了。
叹了口气,继续翻看沈阔助理的短信。
“陆星姐,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这是第一条。
大概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我的回复,他又发送了第二条。
“算了算了,就算沈总要把我开除我也实话说了。其实沈总吃药不是因为集团的事,他的烦全是被他母亲逼的。他母亲逼他跟薛小姐约会,但薛小姐来公司找了沈总几次,他都避而不见。”
我看着两条消息,再也淡定不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洗澡水已经凉了的缘故,我觉得寒气像是从皮肤一直渗透进了心底。
“他现在在哪儿?”我打了电话过去,劈头盖脸地问。
助理很快接起来:“沈总说想一个人去餐厅静一静。”
“哪家餐厅?”
“还能是哪家?陆小姐您名下的那家啊!”助理颓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