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周照的车上,我双目怔怔,像是被当头棒喝。
“你好点了吗?”
周照就在我身旁,可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嗯。”我吸了吸鼻子,有些敷衍地回答。我撑着手肘看向窗外,双目却没有聚焦。
周照揉了揉我的头发,轻轻搂住了我的腰,他像是自言自语道:“明明没有好。”
我转头看他,下一秒,他拥我入怀,对我轻声呢喃:“我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让你心情好一点?”
我眨了眨眼睛,刚刚收住的眼泪,差一点又要涌出眼眶。
如果换成平时,他对我做如此亲昵的动作,我恐怕会迫不及待地划清界限,但是此刻,我已经丝毫没有心情再做任何肢体上的反抗。
他用掌心轻轻摩挲着我的后背,放低了音量,柔声地劝我:“陆星,你这样,我很难过,也很心疼。”
是啊,连周照都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了沈阔,为什么他不领情呢?
我有些负气地伸出手臂,主动圈住了周照的腰,我抬起头看着周照,想从他这里找安慰。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坚持很无所谓,如果现在周照要对我做什么,我恐怕难以再保持理智。
我轻轻闭上了眼睛,等着他吻我,而我的心却毫无波澜,我只是渴望安慰。
他摸了摸我的脸颊,在我唇角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我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解,也许是我疑惑的目光让他对我做出解释,他说:“陆星,你刚才的表情,让我觉得很挫败。我已经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赢得你对我的喜欢了?”
“不是。”我抿了抿唇,在脑中搜寻合理的解释,“我觉得你很好。对我很好。”
周照苦笑了一下,眼神有些落寞。
“陆星,我的确想和你有进一步的发展,可如果你只是为了感激我,想要和我在一起,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健康的恋爱关系。”
周照的话既诚恳又坦率,令我刚才失去理智的举动,更显得无地自容。
“喜欢一个人,对她好,是很自然的。”周照说,“可你没必要,把这个当做一种精神枷锁。如果每一个付出都要求回报,这个才是很不自然的。你说是不是?”
我静下心来沉思周照的话,这才发现他的安慰很不同寻常。
不像是众多人,倾向用“共情”来表达对一个人的关心,或者用“比惨”的方式,让对方感到好受。——你的好意,别人不领情?哎呀,我也遇到过那样的事……
他用的是纯粹的理性,用逻辑演绎推论出,人和人应该这样或者那样。
我突然发现,这样的劝告,似乎对我更加有效。
毕竟情绪只是情绪,情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至于沈阔的恶劣态度,我也顷刻间释然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才是公司的cEo,他拒绝帮助,代表他有办法解决。
是我多管闲事,吃力不讨好,到头来还要说别人不领情。
确实没道理。
“我知道了。”我的情绪好转,认真地看着周照。
然后周照又不甘心地撇撇嘴,自嘲:“我也没叫你把我当做人生导师来看……”
我忍不住笑了。
人真的是复杂。
就像古人说的,亲则不佞,远则怨。
我摸着周照的耳朵,让他的额头低下来,在他眉心印上一吻,转头又对他耳语道:“机会给过你了,自己错过了,怪谁?”
他故意哼了一声,掐了掐我的腰,说:“反向管理大师。还想正常领工资的话。周末的加班别想推辞。”
我这才捕捉到话题的重点:“周末要加班?”
算起来,我可是回到L公司为周照工作后,一天也没休息过啊。
当初说好的“我休息的时候,你也休息的”约定呢?
“老板,你这样真的不违反劳动法?”我眨着眼睛看他。
他无辜地耸耸肩:“圣诞到新年的一周,公司都是例行放假的。所以啊,攒在一起休吧。”
“但是,那是全公司都放假的吧。”我努了努嘴,用手指比划着,“1+1=1,您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周照幽幽朝我飞来一个眼刀,我忙缩回手指,对了对手指说:“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记得给我加班工资就好。”
他轻飘飘说:“那当然。”
我冲周照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周照才又和我分析沈氏集团解决危机的几种可能性。
之前不说,大概是因为觉得我“情绪脑”上头,没有理智分辨是非了。
哎~这可真是居高临下的兼容啊。
周照说:“这个薛小姐赶在这个时候去沈阔那里,她又强调是和沈总聊两句。你觉得薛小姐的交情和沈阔如何?”
“啊?”我等着您长篇大论,没想过要参与发言的,而且,您的问题提得很棘手。
我要是说,关系不一般,您会觉得我恨沈阔;我要是说,关系一般,您会觉得我还爱着沈阔。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我第一次听说薛小姐。”我立即撒了个谎,把这个人撇的干干净净。
周照轻哼了一声,斥了我一句:“陆星。你又要耍小聪明。你明明听说过薛小姐。”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我……”
我脸倏然红起来,就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
他忽然笑了笑,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下次别再对我撒谎了。”
我羞愧地抬不起头来,但仍不死心地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说谎了?”
“本来不知道啊。刚才不就知道了。”他头枕着手臂,看了看我,眼神充满了对我的拿捏。
我气愤的皱了皱鼻子。
周照又说:“你一直就有撒谎的小毛病,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了。尤其是面对棘手的问题,你总是避重就轻的。刚才一试,果然。”
我哼了一声,吃瘪了。
接着,我只好把从沈母那里听来的关于薛小姐的事情说了一通,然后得出结论:“我感觉薛小姐应该是喜欢沈阔的吧。帮人也要挑时机啊,趁他落魄的时候帮他,他岂不是会感激她,然后和她在一起。更何况,沈阔也是空窗期。”
周照又朝我扔来一个鄙夷的眼神:“我只是问你认不认识。没叫你分析薛蕊接近沈阔的目的。”
我看了看他,噤声了。
我就知道,多说多错。
周照一定觉得我的语气里,透着些醋意。
因为我不自觉地把薛小姐说成了“趁虚而入”。
周照说:“住建局最近要公布帮扶地产公司的白皮书,只要上了白皮书的企业,最后都会有国资委托底,至少不会出现银行断贷的风险了。所以呢,我猜这个薛小姐是想抛去橄榄枝。”
我眉头一拧,有些义愤填膺地说:“这个沈阔。他为什么不早说呀。我们白白跑这一趟,他倒是吃了薛小姐这颗定心丸了,甩脸子给我们看。”
“怪谁?”周照火上浇油地刺我,“怪你自己呀。都分手了,还惦记前男友。我就问你,你下次还做不做这个老好人了?”
我哼了一声,怒视周照。
他朝我摊摊手,满脸写着“你咎由自取”。
“你再想想他为什么给你甩脸子?”周照问我。
“还能是什么,他恨我呗。”我抱着胳膊不忿道。
周照淡笑一声,摸摸我的头:“孺子可教也。”
“不过也别生气了。”下车前,周照贴面吻了吻我,“生气长皱纹不好看了。明天一早我来接你,穿漂亮点,有个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