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神木梧桐所启发,秦禄想出了给秦福恢复清醒的办法,但他不会去碰神木梧桐。
他不怕黄璧琴,是惧怕神木梧桐背后的控制者。
他不知道神木梧桐是魔林桐影送的,如果知道,他会更加深入研究。
其中的隐秘,是他长久以来苦苦追寻的修炼解答。
至于由神木梧桐所想到的办法是,让秦福吸收草木的精华,用草木的清新灵气来克制其体内的阴寒鬼气。
在柳树沟胡闹了一个半时辰后,看秦福玩得高兴,已不发疯,哄了哄已安静睡着后,秦禄准备带家人回城。
临走前,秦禄随便抓了点地上的灰,用以糊弄一下秦沐风。
回到城里,他让一个亲信给秦沐风送饭,并详细禀报秦沐风言行。
黑屋子的小窗打开,送进一盘豆腐和一盘蘑菇。
秦沐风对食物看也没看一眼,当然更没有挑剔菜好菜差。
他急忙凑到小窗边问:“你们家主回来了吗?他有没有好一些?”
“回来了,看样子应该是好了。还带了那里的灰,连灰都吃,还会不好?”
“是好还是没好?你不关心你们家主吗?多打听确定一下。”
那人回答懒洋洋答着:“去柳树沟累得腰酸背痛,还打听啥?你快吃吧。收拾完,我得早点睡觉。”
秦沐风把两盘菜又递了出去,“麻烦你收一下。嗯,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秦家主有没有头疼?有没有服用香灰水?”
“我是个跑腿儿打杂的,没福气给家主端茶倒水,哪儿去问他喝没喝啥?”
问不到想知道的事,秦沐风冲着小窗摆了摆手,又走到角落坐着发呆。
这个亲信把这些都和秦禄说了,秦禄分析,秦沐风急于知道秦福病情,不是盼他快康复,以便快些出去;而是了解病情后,好做下一步的谋划。
月隐日升,又到了新的一天,还是没问到秦福的病情,也没有放他出去。
若是没效果,秦禄和秦逸也没来质问他,为什么照办了,秦福还是没好?
秦沐风心里奇怪:怎么没人来说秦福如何啦,也没找我治病呢?
按照原来的计划,秦福应该会平静下来,但会变得温顺而憨傻。
秦禄或秦逸应该会来质问他,借此机会,他再给秦福配药。
沉溺于“心瘾”的秦福,服药后会在清醒时也有如在幻觉的快感。
等秦福依赖药物,也就可以操控他。
然而到了七月二十五,秦府里仍旧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护院和仆妇、老仆们很麻木忙碌着,仿佛秦福从没有疯过,他们也没有关过秦沐风。
秦府这边异常安静,程浩风却遇到了意外。
晚夏初秋的午后,已不太闷热,程浩风坐在圣果庄中一棵枝繁叶茂的大苹果树下,微眯双眼,听风吹树叶的声音。
他似是监督那些苦力修粮仓时,太无聊打瞌睡,其实是以灵气和周围草木鸟兽进行灵性对话。
风吹树叶的声音里,也蕴藏着无穷奥秘。
忽然,一道极微弱的声音传入他耳中:“程仙师……你在吗……是我……”
程浩风讶异睁开双眼,四下搜寻,这绝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似乎是卢阿槐在说话?
他立刻找了个僻静角落,在一丛枣树后低声说:“卢土地公吗?有何急事?”
眼前忽然卷起一阵旋风,刮落几片树叶,一个模糊身影若隐若现。
“程仙师,快救我们……”那是卢阿槐的模样,但他的声音满是焦急感和虚弱感,已不像平时说话的声音。
可是程浩风已确认无误,这是卢阿槐。
“你们在哪儿?”程浩风走近一些,目光紧锁在他痛苦到有些扭曲的脸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秦家……凉丝苑……快来救我们……”
他声音急促又口齿不清,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来。
话音刚落,卢阿槐模糊的身影也维持不下去,一歪头扑倒在地上。
程浩风伸手要扶他,可扶了个空,他已变成了一根细小干瘦的树根。
程浩风有种不好的预感,卢阿槐夫妇一定处于极大的危难中,是比秦家打他们,要占了他们的土地庙还更大的危难。
卢阿槐是拼命分出一截树根来传信,灵气不续才会这般。
那么,灵气不续,定是卢阿槐的本体出了事。
他揣了那截树根入袖里乾坤,急匆匆去找白回风。
见了面,程浩风殷切叮嘱着:“七师妹,我有急事要办,请你代我向黄师侄辞行。我走后,你一定要小心,黄师侄不可不防。若是感到不对劲,你最好搬到望湖楼去住。”
言罢,程浩风身形一闪,如同疾风般迅速赶往土地庙,心中迫切想要知道卢阿槐究竟遭遇了什么。
当他抵达土地庙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怒火中烧。
门前血迹斑斑,门槛上还有一缕带血的发丝,庙门大开,没有守庙者,里面物品东倒西歪。
卢阿槐和藤姑的确已不在内,程浩风又退到庙的侧后方,只见四周也是一片狼藉,显然这里经历了一场不小的动荡。
在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物品中,一个巨大的泥坑尤为显眼,那正是卢阿槐本体所在,那棵老槐树是被连根拔起,才留下这般痕迹!
程浩风握紧拳头,攥得骨节“咯吧”作响,他想愤怒地冲进秦府,对秦家人来一场狠毒暴打!
牙齿快咬碎了,他才忍下怒气。
转过头,在一堆烂衣服和断枝落叶中,又看到一个小一点的泥坑,那是藤姑本体所在。
藤姑也被连根挖走,生死不明。
情况看不清,要是冒然冲去凉丝苑,只怕救不了卢阿槐和藤姑,自己还会陷入危境,程浩风强迫自己冷静。
他扬手发了张灵符给侯贵忠,因不便出面细查,让侯贵忠去探明卢阿槐和藤姑是不是被秦家抓去凉丝苑,又是什么原因被抓。
再撮唇学了几声鸟鸣,召来几只山雀。
写了纸条给最大的一只山雀捆上,传给蔡宝光。
让蔡宝光注意各方动向,再让蔡宝光安排焦大贝在茶客中打听,土地庙近日来有什么异常。
办完这些,程浩风理了理衣衫,跃到土地庙外的金地巷。
他在巷子里闲逛一般左看右看,平复了心绪,再慢慢走向秦府,脸上还微带笑容。
程浩风是秦府的熟客,守门的直接让他进去,他先去找秦逸。
“我六师弟不是在贵府,给秦家主看病吗?怎么没见到他?”闲聊几句后,程浩风问道。
“哦,秦师叔在安静钻研医术,我爹的病不好治。你不要去打扰为好。”
程浩风听出秦沐风也出了意外,想去见秦沐风,问清楚有什么变故,转念一想,秦逸定然不会答应他们相见,还不如不提。
“那好,等秦家主病愈,我们自会团聚,我医术学得差,也帮不上忙。”
没料到程浩风这么退让,秦逸望着他,一时忘了怎么接话。
尴尬说了些“天又凉了”之类,程浩风有点难为情地说,“那个,嗯,银子姑娘还被关着吧?秦家主之事呢她是无辜的,求秦师侄放了她。”
秦逸感到有趣,来了说话的兴致,“你帮那个女人求情?你不知道是她说了刺青蒿的事啊?”
“是我们让她说的,我们不好意思跟秦家说实话。”程浩风搓了搓手,低头小声说,“借她之口把刺青蒿的事说清楚,我们再来设法帮秦家主康复,她所说的话大部分是真的,只有我和六师弟存心害秦家主这一条是假的。”
秦逸扇折扇的节奏欢快起来,笑得掩饰不住开心:“那更不能放她啦。只让她传个话儿,她还诬赖你们要害我爹。这不是挑拨我们友好关系吗?”
程浩风仍是很为难地小声说:“她以为说得越夸张越好,那么说也是想引起秦家的注意。我也没想到事情办成这样,唉……反正她是被牵连的,她一个平凡小妇人关在凉丝苑那样的地方,只怕受不住。要是她死了,我可造了桩大罪过。”
“她哪配关在凉丝苑?”秦逸脱口而出,“改建过的凉丝苑都是关有灵气的、有大用处的,像那老槐……”
秦逸发觉程浩风的眸色越来越冷,赶忙闭嘴,还差点儿咬了舌头。
程浩风也换了表情,脸上再挂起笑容,“是,银子没修炼过,又不会武功,用不着关凉丝苑去。秦师侄放了她吧,关着她也没用处。”
说着银子的事,程浩风已对卢阿槐夫妇的安危放了一半心,从秦逸的反应来看,他夫妻俩还活着,并且要不是关得严,也还有力气逃脱。
不愿再和程浩风多谈,泄露了卢阿槐和藤姑的事可不好,秦逸答应放银子。
唤来秦快,让他去放。
银子关在秦府柴房里,睡在乱草堆中。
秦快打开柴房门,让她快出去,哪知她不走!
“嘿,你还呆柴房呆舒服了是吧?走,别赖在这里。”
秦快进屋去拖,银子双手舞来舞去,拼尽全力挣扎着。
“不走!老娘不走啦!”她变调的声音尖利高叫,“在这儿有吃有喝,还舒舒服服躺着,不用薅草,不用拔菜,比在老光棍儿那里过得好!不走,不走啦!”
秦快愣了愣:“你不走,秦家也不会留你啊。”
银子抓了根干柴在手里,当成刀抵在秦快胸口威胁道:“我不走,我要见秦大公子!我有秘密要说,他要是不来听,秦家一定会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