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黑狗追着哑子猫跑进44号,再到被灌下符水后一路行来,我们都已经对它很熟悉了,听大梅一说,不禁都低头看着它,却看不出这被遗弃的孝狗有任何异状。
到底是麻子谨慎,从兜里掏出八卦镜朝小狗照了照,“啊”的一声低呼,把镜子递给了我。
我用镜子照着一看,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黑狗周身被一团红色的煞气包围着,虽是狗头,但在镜子里却长着一双人的眼睛,而且那双眼睛里满是阴森森的邪笑,似乎正等着某个不开眼的上前抱它,然后毫不犹豫的张嘴把那人咬死!
“这狗身上死……死气很重!”大梅指了指小黑狗。
我又用镜子仔细照了照狗,猛地反应过来。
我是这些人里和刘佳正面接触最多的一个,狗脸上的人眼分明就是刘佳的眼睛!
这时,原本正冲我们吐着舌头摇尾巴的黑狗突然往后一缩身子,欢快的模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疯狗般狰狞的眼神,就像一个伪善的恶人露出了本来面目。
我小时候在乡下土狗见的多,知道它缩身子的目的是想扑人,立刻把首当其冲的白晓雨往何玲怀里一推。与此同时,小黑狗已经以和它体型不相符的凶悍飞身蹿了起来。
我瞅准目标,伸手攥住了狗脖子,没想到这撞了邪的小东西力气竟然出奇的大,身子狂甩,四爪猛蹬,差一点就被它逃了。我连忙伸出另一只手,双手死死卡住狗脖子。
这时的黑狗呲着犬牙凶相毕露,“嗷嗷”叫着却不似狗能发出的声音,而像是人被扼住脖子后狂怒的闷嚎。
“我数一二三,你把它松开。”麻子把两节钢管儿掏出来拧在了一起,摆出个棒球手的架势。
我不由得一怔,要不是这只流浪狗,我们也找不到刘佳,现在要是一棍子把它打死,那不真成狡兔死走狗烹了嘛。
除了麻子脸色冷狠,其他人都面露不忍。
“等等!”何玲突然走上前,偏着头仔细查看狗头的两侧。
我下意识的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也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小黑狗左边的耳朵露出一撮黑毛,比它自身的毛长点有限,因为它本身就是黑狗,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你把狗抓好。”何玲叮嘱我一声,伸手就去拽那撮毛。
我见她光着俩手,忙掐着狗脖子往后一缩:“你连手套都没戴,别瞎整。就他妈一条狗……死就死吧,算我欠它个人情。”
何玲白了我一眼,“你觉得我用戴手套吗?这身皮都不是我的。别墨迹了,再耽搁它都让你掐死了。”
“还是我来吧!”铃铛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上前一把揪住狗耳朵里的黑毛,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轻轻往外拉。她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咋就忘了不久前那头发还钻进她那里了呢……
刚往外拉了半寸,黑狗就“嗷呜嗷呜”的发出普通狗正常的惨叫声。没出意外,问题就出在这一撮黑毛上,或者说……是一撮长头发。
包裹着不明粘液的头发被一点一点的拉出来,狗眼变得通红,眼泪水滚滚而下,狗鼻子也疼的直抽抽。
白晓雨和何玲都看不下去了,双双把脸扭向一边。
超过一尺长的头发终于被完全拽了出来,小黑狗也已经被折磨的软趴趴的像一条死狗。
麻子用八卦镜照了照,瘪着嘴点点头:“救回来了。”
“操,恶心死了!要不是这小东西是被我抓的壮丁,我才懒得救它呢!”铃铛把那缕头发使劲甩在一边,从包里掏出湿巾不住的擦手,看来她不是狂热的爱狗人士。
我把小狗交给白晓雨,蹲在地上看着那缕头发发愣。
麻子走过来,抬了抬手:“还看什么啊?趁我伤口没结疤,挤点儿血把它毁了吧!”
我没说话,默默的看着他挤了一滴自己的血滴在头发上,可那缕头发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时,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从火葬场里开了出来,停在了我们身边。周信从窗户里探出头,脸色灰白的低声说:“刚发现停尸间丢了一具尸体,可能是佳佳干的。”
我问:“女尸?”
周信点头。
麻子他们也都反应过来了,狗耳朵里扯出来的头发和之前从焚尸炉里钻出来的鬼发根本就不一样,这是真正的死人头发!刘佳从焚尸间脱身后,竟立刻附身在了一具死尸的身上,并且利用死尸的头发挟制了小黑狗,其目的就是想利用黑狗迫害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能说刘佳这个女人不一般,活着的时候够狠,死了也是个狠角色。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队他们又马不停蹄的开始忙活了。火葬场的尸体丢了,这可不是小事儿,家属一旦得知真相,闹出人命都不稀罕,必须得尽快把尸体找回来,也就是说,找刘佳迫在眉睫,一刻也不能耽搁。
搜寻工作进行的相当困难,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其余警员只知道要找的是一个名叫王霞的女人,现年三十二岁,却不知道那是一具被噬灵鬼附身的女尸。
白晓雨急得茶饭不思,我也没法置身事外。关键在和铃铛沟通以后,我发现一个相当严峻的事实。她本人对黑巫术的了解并不是很多,而且她和关长生同样是七道门的门人,却比老不死的鬼道人入门晚太多了。因此她和拷鬼婆只知道门中有诸多禁术,却对很多禁术都了解的不够深入。刘佳反噬了发胾恶灵后现在究竟变成了怎样一种状态,没人能够说的清楚。
时间过了一天又一天,被刘佳附身的王霞却仍然没被找到。我觉得这件事不能继续拖下去了,寻思良久,决定去一趟淳安,也就是千岛湖的所在。我们这帮半吊子再怎么也凑不满一整壶,想要解决刘佳的事儿必须得向高人求助了。
我独自一人驾车来了淳安,跋山涉水到了无头寺,李冒九上次在寺外条石上写的字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有些模糊了,山中的小寺庙也沾染了不少尘埃,显得更加破败。
找遍了寺里寺外,却没有找到无头僧,我不禁大感郁闷。不是说好了有事就来找他嘛,怎么和尚也打诳语了?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鬼话连篇?
左等右等,整间寺庙被我前前后后搜寻了不下八回,依旧没找到无头僧,我有一种被耍了的愤怒,想要就此下山离开,没想到却又遭逢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靠!这下糗大了,早知道随便把主子或者爆炸头带一个来,也好有个人扯皮啊。现在好了,眼看着天色一点点黑了下来,大雨却没有停住的意思,这会儿强行下山,就算不摔个半死,也得滚成泥猴。
人不留客天留客,我把心一横,索性决定就在寺里对付一晚得了。好在我现在虽然也算小有富裕,却依旧保持着穷逼的习惯,出远门就备着方便面和火腿肠。
庙里虽然没和尚,但之前和尚用的一应家什还在,我也没什么顾忌,当即就跑进厨房,就着雨水胡乱涮了涮锅,点燃炉火,用随身的矿泉水煮起了方便面。
倒不是我矫情,非得假模假式吃煮面,主要是无头寺地处偏荒,天一黑,要不弄点儿亮堂出来,我一个人还真觉得瘆的慌。
水烧开,我把两盒方便面下进锅里,把俩空盒套在一块儿,预备等会儿当碗使,正准备从包里掏火腿肠呢,不经意间拿眼一扫,门口竟然站着一个浑身毛扎扎的怪物!
我往角落里退了几步,拾起一根劈柴攥在手里,正准备上去给它来一下子,没想到‘怪物’居然张口说话了:“赖头师傅呢?”
我再仔细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哪是什么怪物啊,就是个身披老式蓑衣,头戴斗笠的人,屋里炉火亮堂,外头漆黑一片,冷不丁我给瞧岔眼了!
“你是谁?这么晚来这儿干嘛?”我不失警惕的问,即便他是人,也不该大晚上的冒着大雨来这山中小庙,这不科学啊。
不料来人答非所问,“嘶嘶”吸溜了两下鼻子:“好香啊!”说着,竟堂而皇之的大步走进来,斗笠一摘,蓑衣一解,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到灶台前,抓起我用劈柴杆儿削的筷子就在锅里捞。
我虽然心中不快,可见他从锅里捞出面条就往嘴里送,吃的呼哧呼哧,还是忍不住说:“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先盛碗里,小心烫着!”
那人却不答话,把一锅面条捞完,竟然把火烫的生铁锅从灶上端了起来,就那么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往嘴里倒。
我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又把刚放下的劈柴棒子拿了起来。正常人哪能这么个吃法,那不早活活烫死了?这孙子指不定是什么玩意儿呢。
我舌尖卡在上下牙中间,准备随时开干,想不到那人把汤喝的一干二净,直接端着锅走了出去,接了气雨水涮了涮锅,倒掉,重又把锅端回来坐在炉子上。这才扭过脸冲我呲牙一笑:“不好意思,为了赶路,三天没吃喝了,饿了,也馋了。锅刷好了,你再下一锅吧。”
“我……”
就算这家伙不是人,也他妈是个有礼貌的怪物!
“你到底是什么啊?”
这人目光幽幽的盯着我看了一阵,又是咧嘴一笑:“你不问我是什么人了?看来来找赖头师傅的都不是普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