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想着,若是父亲也能知晓这个喜讯,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听到这话,顾辰微微一怔,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那个逆子不争气,倒是给他生了一个好孙儿。
“律哥儿一片孝心,实属难得,”顾辰缓缓说道,又吩咐下人,“去给家诚送个信,让他也好好高兴高兴。”
“是。”下人立刻去办。
“谢谢祖父。”律哥儿恭恭敬敬地向顾辰行礼。
他微微垂首的瞬间,眼角余光却将顾三夫人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寒意,看了个清楚。
半年还是太长了!
顾家诚躺在烂草堆上,身上盖着的旧棉被破了好几个洞,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
当送信的小厮,将律哥儿高中秀才的消息告诉他时。
他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在这简陋的屋子里回荡。
“哈哈……我的儿子,一个是未来的安阳侯,一个是秀才,状元之资,你们这些个狗杂种,一个个的虐待本公子,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们……”
顾家诚一边大笑着,一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奈何双腿早已残废,刚一动弹,钻心的疼痛便从腿部袭来,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但这点疼痛,丝毫没有影响他此刻的兴奋,他冲着屋外大声叫嚷:“来人!都给我滚进来!”
许久,才有一个小厮慢悠悠地晃了进来,满脸的不耐烦:“喊什么喊,叫魂呢!”
“去,给我准备一桌好酒好菜,今日我要好好庆祝一番。”
小厮一听,嗤笑一声:“你以为你还是顾家的公子呢?还好酒好菜,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顾家诚脸色一沉,怒目而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回去后,让我爹扒了你的皮!我儿子如今是秀才了,将来那可是要当大官的,你们这些人都给我等着!”
小厮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就你?别做梦了。”说罢,转身就要走。
“站住!”顾家诚急了,从床上抓起一个破旧的枕头,朝着小厮砸去,“你个狗东西,平日里就对我百般刁难……”
小厮头也不回,抬手挥了挥,满脸嫌恶:“你就自个儿在这儿发疯吧。”
说罢,快步走出了屋子,顺手还把门重重地摔上。
顾家诚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正喘着粗气,突然,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
他以为是那小厮回心转意,刚要开口嘲讽,却见两个身形魁梧的壮汉走了进来,满脸的凶神恶煞。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壮汉一步跨到床边,二话不说,就用一块湿布捂住了他的口鼻。
顾家诚拼命挣扎,双手在空中乱舞,想要推开壮汉。
可他双腿残废,本就没什么力气,在这两个壮汉面前,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想要呼救。
“冤有头债有主,你死了后就去找夫人,可别找我啊!”另一个壮汉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随着意识逐渐模糊,顾家诚不甘心,他还没享福呢……
片刻之后,顾家诚的身体缓缓瘫软下去,双手无力地垂落在床边,眼睛却还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两个壮汉见他没了气息,对视一眼,趁着夜色,快速离开。
第二日
顾家诚死的消息传回来。
“家诚……我儿……”
顾辰悲痛万分,他无法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现实,哭的不能自已,直接向朝廷请了七日假期。
楚若涵与顾君泽依例,却瞧见律哥儿独自一人蹲在一旁,正往火盆里添着纸钱。
这孩子脸上并无半分悲痛之色,眼神平静得有些出奇,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跳跃的火苗。
楚若涵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看向顾君泽,只见他眉头微微皱起。
楚若涵蹲下身子,温柔地看着律哥儿,轻声说:“律哥儿,若是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别憋着。”
律哥儿手上一顿,他抬起头,目光在顾君泽和楚若涵脸上扫过。
犹豫片刻后,像是终于鼓足勇气,猛地扑进了楚若涵怀里,“婶母……”
楚若涵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伸手紧紧抱住律哥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些了。”
律哥儿摇头,他不想哭,只是好久没有过依赖在母亲的怀抱里了。
走出灵堂,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
律哥儿深吸一口气,结束了……
这几日鸿蒙院的门槛,都快被人踢破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世家,都上赶着,求着把孩子送过来。
楚若涵忙得脚不沾地,和她一样忙的还有影青,这些孩子大多参差不齐,但都是被家里宠在手心里的宝贝。
脾性与律哥儿不同,很是难管教。
他是真的不想教了,还不如跟世子去军营呢!
他都已经些日子没看到楚月淑了……
这不,连重伤刚好的宋如烟,都出来帮忙了……
宋如烟扯着嗓子喊道:“都扎马步,扎好了,腰挺直不能动。”
她在孩子们中间来回踱步,审视着每一个人。
一个穿着锦缎衣衫的胖小子满脸通红,带着哭腔喊道:“太累了,不做了。”
宋如烟脸上是少有的严厉,“学功夫哪有不累的,想当年,我跟着师父练武,不管寒冬酷暑,都不曾有过一丝懈怠。”
“就这么点苦都吃不了,还学什么功夫?”
胖小子却把嘴一撇,任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道:“我不管,我就是不学了,这也太累啦!”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这群孩子干脆耍了无赖。
一副我就不做你能拿我如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