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风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公园另一头的尹秋,不过现在没有时间去打招呼了,因为他又看见了昨天的那只红尾伯劳。
不对,应该是荒漠伯劳!
徐远风调整着镜头,对准了公园里老树的枝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柔和的光影在草地上摇曳。在他的耐心将要耗尽之时,这只荒漠伯劳的身影终于动了——它站在树枝上跃动着,警觉地盯着地面。伯劳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黢黑明亮的双眼炯炯有神,与周围的绿色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远风小心翼翼地调整焦距,生怕打扰到它。伯劳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尾巴,似乎在感知周围的动静。它的眼睛锐利如刀,时刻在扫视周围的环境。突然,它翅膀一振,猛地向下扑去,速度快得几乎让他来不及反应。
镜头紧随其后,徐远风透过镜头看见伯劳精准地抓住了一个小小的昆虫。那是一只不知名的飞虫,伯劳如同箭矢般飞射到空中,将飞虫一口叼住,锐利的喙迅速将它制服。徐远风看到这一幕,心头一震,连续的快门声开始响起。
伯劳没有立即返回到树枝,而是停在了空中,翅膀微微扇动,保持着平衡。它抬起头,慢慢地将抓到的猎物放进嘴里,用力一啄,飞虫的挣扎立刻变得微弱。徐远风看着这一幕,感觉到一种来自自然的威严——伯劳那种无情的猎杀本能让人无法忽视。
镜头继续跟随,伯劳吃完猎物后,目光再次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它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又开始了新的巡逻。这时,徐远风发现,它似乎在寻找更加复杂的猎物——那些躲藏在草丛或树枝间的小动物。每一次飞翔,都仿佛是一场精确的计算,每一处停留都充满了警觉。
徐远风从镜头里看见伯劳飞到一株低矮的灌木丛上,眼神紧盯着下面的草地。过了一会儿,它突然猛地扑向前方的草丛,双翅张开,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直切过空中。几秒钟的时间,它又抓住了一只小型的蝗虫,迅速将它拖至空中。
徐远风被这一幕深深吸引,意识到伯劳不仅仅是一只普通的鸟,它的捕猎技巧简直像是大自然的精密仪器。每一次飞行,每一次捕捉,都像是命运的裁决。伯劳的捕猎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迅捷且精准,就像是与这个城市的节奏融为一体,毫不留情地执行着它的生存使命。
它又一次振翅高飞,徐远风的镜头依然紧随其后。伯劳飞过公园的湖面,湖水在阳光下闪烁,伯劳的影像在水面上投下了清晰的倒影。它飞得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树梢的阴影里。
徐远风放下摄像机,长舒一口气。看着他捕捉到的镜头,伯劳的身影依旧历历在目。这不仅仅是一场捕猎,更像是大自然的一堂生死课。那种冷静与精准,毫不留情的猎杀方式,让人不禁对生命的脆弱与坚韧有了更深刻的感悟。
他整理了一下拍摄设备,心里暗自决定,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会继续记录下喀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命,无论是充满生机的,还是悄无声息的死亡。
在伯劳飞远后,徐远风坐在了树荫下,看着周围翠绿欲滴的草坪,还有树冠中跳跃着的麻雀,他突然发现——
自己似乎,少感受了很多东西。
微风拂面,徐远风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他躺在了草坪上——多么惬意,多么轻松呀。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同一只拧满了发条的玩具一样,挣扎着却又停滞不前呢?
小学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如果不能考到镇上初中的重点班,那自己的一辈子就要在村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
初中的时候,他告诉自己,若是不能考上市里的高中,那自己的未来就只能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东南沿海某个工厂里做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工作。
高中的时候,更是让他觉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差这最后的临门一脚了。
多少人都说过,高考是人生的二次投胎。
考出去,几乎是徐远风唯一的选择。
若是能考出去,那他的人生将会有无限可能。最主要的是——逃离。
徐远风一直都是那个被既定命运追逐的人,他只有不停地奔跑,才能不被拉进生活的泥沼。
他不想像自己的父亲一样,他也害怕变成那样。
至于到了大学,徐远风更是不敢松懈。
早在其他人享受大学生活时,徐远风就已经开始着手为以后找工作做准备了。
徐远风常常告诉自己,走一步,看两步,想三步……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享受惬意与轻松?
即便徐远风从来没有说过,但他知道,自己的这种紧迫感和焦虑感,一定也在某种程度上传染给了尹秋。
就好像,那些原生家庭刻在他身上的烙印一般。
有的东西,不是你想避免就可以避免的。
人与人之间的互相作用力,就是其一。
又是一阵微风拂过,徐远风睁开了双眼——
现在,倒也挺不错的。
不过他有些饿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吃完饭,他还想去东湖公园看看,那边有不少垂钓的老大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