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古槐树那边。
有几道身影,站在那棵槐树下。
黑袍姚青。
武夫卢铁行,高困。
小镇看门人刘大叔。
四人同时扭头看去。
大妖风采和崔邪,也来到了这边,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看门人刘大叔,全然不在意,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小镇要变天了,诸位要走的,得抓紧时间了。”
武夫卢铁行将铁锤从肩上放下,砸在地面,以手撑住锤柄末端,他瞟了一眼那刘大叔,打趣一句。
“想走也得有路,路不通,往哪走?”
魁梧汉子高困,摩拳擦掌,豪气干云,“既有拦路的老虎,那不如你我要学一回武松打虎,杀出一条路来!”
卢铁行痛快大笑,“畅快!”
那边,刘大叔见状,也不再劝说,走不走是你们的事,老子管不着……
但是,小镇的大门,关不关,那是老子是事,也由不得你们……
他抬头望天,大概是在掐算着时间。
他收回视线,喃喃自语道:“还有一个时辰,得尽快让那些外乡人离开小镇了,至于那些不想走的,管他做甚!”
齐夫子昨日交代过,去告知那些外乡人尽快离开小镇,今儿黄昏之前,关紧小镇的大门。
昨日已经陆陆续续将很多外乡人送了出去。
今儿刻意来这古槐树这边,在抱着一丝希望想求片槐叶的同时,也是想来劝说眼前这些执意要留下的外乡人。
只是人家不听劝,那就多说无益了。
刘大叔突然记起来一事,轻轻拍打着脑袋。
“差点忘了,还欠小陈一袋子钱,还有那棵梦乡竹也是他的,这事可得抓紧办了。”
刘大叔也不再逗留,快步走进了旁边的小巷子,去往醉墨巷子,去看看那姓陈的小家伙。
——
黑袍姚青,面色凝重。
他目光所及之处,有道身着黑色长袍的身影,缓步走来。
正是那头王座大妖佘山。
大妖佘山似乎从那尊老王座龙首那边,借用了些手段,只是抬手一挥,便将这位北亭国古衙门的副衙主拽到了某处山巅。
大妖佘山负手而立,并没有丝毫杀意。
此番拦路,不过是受人所托,不想这位擅长逃遁和各种旁门术法的大修士坏事。
姚青看出了大妖佘山的意图,笑道:“出手拦路,不为了杀我,又想打什么算盘?”
大妖佘山淡然一笑,“打打杀杀那都是山下人的事,上了山修了道,问心论道谈长生,才不落俗。”
姚青才不会信其鬼话。
也不知道是谁,几天前在那条巷子里想要杀人夺宝?
更别说是一头以杀伐证道的大妖!
大妖佘山突然问道:“你们那位老皇帝,近来可好?”
姚青眯眼警惕,“明知故问只会让谈话变得索然无味。”
大妖佘山笑了笑,也对,毕竟那毒素可是本座亲手种下的。
想当年,那个为争北亭国太子之位的年轻人,孤身一人闯入妖族腹地,一人一剑,以一身十一境巅峰的修为,剑斩十三头大妖。
当真是英勇无畏!
可惜,当年,大妖佘山曾劝阻过杀红眼的年轻人,只是年轻人没听。
“杀也杀够,自断一臂,回去吧!”
至于结果,便是大妖佘山亲自现身,以碾压之势,打得那年轻人连跌数境。
之后,却没有杀死他,只是在那年轻人体内种下了一颗佘毒,逐渐吞噬着年轻人的修为境界以及生命力。
大妖佘山席地而坐,望向山巅下方,整座小镇尽数映入眼帘。
他说,“为了一个将死之人,你们也是够拼的,竟来了那么多人,不怕鸠占鹊巢?”
姚青俯瞰而下,小镇轮廓清晰可见,只是却显得孤寂无比。
他回,“看来那个安插在陛下身边的奸细,是你所为。”
他突然想到一事。
若真是如此,那么小丫头和年轻道士危险了!
大妖佘山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虽然你将那龙髓交给了那两个小家伙,可你怎么确定他们能活着走到北亭国呢?”
姚青咬牙暗骂一句,闭目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说道:“果然如此!”
大妖佘山突然愣了一下,困惑回头。
“什么意思?”
姚青松了口气,双手拢袖,蹲坐下来,视线落在下方的小镇,细细数着每一座房屋。
他笑了笑,“你不是喜欢算计人心吗?为何不自己算算?”
大妖佘山猛然起身,“你交给他们的不是龙髓?!”
姚青一脸嘲笑道:“论算计,我是不如你,论修为境界,也不如你……”
停顿了一下,他大笑一声,“没想到啊没想到,那小家伙的小心思,竟能把你给耍了,这算不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大妖佘山面无表情。
片刻后,他才将目光重新落回下方的小镇,并没有太多恼怒。
他抖了抖衣衫,重新落座。
“如此说来,龙髓还在小镇,那么在谁身上,都不重要了。”
既然龙髓还在那条木青蛇身上,那么只需拖延些时间,让大妖龙首恢复真身,再吞吃掉整座洞天……
到时候,还怕什么后顾之忧?
——
那条扶云河畔。
小沙弥李苦禅,寻了处平坦的河畔,搬了块大石头,当作凳子,蹲坐下来。
手里多出一根翠绿竹竿,竹竿的最前端随意绑了根细绳。
很简易的鱼竿。
小沙弥一脸认真地端详着河面。
有水草扭动着身子,鱼儿游来游去。
鱼竿没有鱼钩,没有鱼饵。
倒要学学古时侯的姜太公,来一个愿者上钩。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背剑的年轻女子,走到小沙弥身旁,双手抱臂,一脸淡漠。
小沙弥只是凝视着河面,没有去理会这个有些傲娇的女子剑修蔡宣。
最后还是女子剑修蔡宣打破了安静。
她说道:“哪有你这么钓鱼的?”
小沙弥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女子剑修蔡宣皱了皱眉头,让她精致的脸庞,多出了一丝愁容。
“啥时候你说话也这么文绉绉了?”
“有样学样,入乡随俗嘛!不碍事。”
她蹲坐下来,伸出一只手,轻轻碰了下河面,沾起些水滴,凉飕飕的。
她问,“姚衙主,为什么非要咱们守着这条扶云河?”
“这条河流,并无什么河神河鬼,半点也不稀奇,图什么?”
小沙弥眉头一喜,有鱼儿靠近那根垂在河面的细绳,他轻轻抖了抖鱼竿,想诱鱼儿上钩。
愿者上钩?
有戏!
他很随意的挑起另一个话题,“关于那位齐夫子,你听说过多少,又了解多少呢?”
女子剑修蔡宣沉思片刻,脸上多出一丝敬意,说道:“白玉京十二楼之一的楼主,儒士,剑仙……臭脾气。”
小沙弥看了眼这位口直心快的傻姑娘,打趣一句,“你这么说人家齐夫子,不怕挨戒尺啊?”
蔡宣还真就想了想,说道:“实话实说而已,读书人不都讲究一个诚心诚意吗?”
小沙弥乐不可支。
随即,问道:“你觉得齐夫子剑法如何?”
她说,“齐夫子是当年的白玉京十人之一,剑道之造诣,岂是浪得虚名?”
小沙弥问,“你觉得齐夫子出身儒家,有没有写出属于他的本命字?”
她想了想,说,“读书人嘛,本命字应该是有的。”
小沙弥又问,“那你觉得齐夫子有几个本命字?”
女子剑修蔡宣感到困惑,扭头看了一眼小沙弥,陷入沉思。
良久,才猛然惊醒。
她不敢置信道:“你是说齐夫子不止一个本命字?”
小沙弥不以为然,继续逗鱼。
女子剑修蔡宣,平复好掀起波澜的心境。
她抬起头,眺望远处的青山。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她竟看见了缕缕春风,从那座座青山拂过,由远及近。
最后,来到扶云河畔。
只见,河畔枯木,枝头萌发新芽。
草坪上蓦然开出朵朵鲜花。
这一年,秋末。
小镇上。
多出缕缕春风送暖。
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