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屏山就在京城以北,不只是赤溪国龙兴之地,早年间皇陵就在此地,但现在赤溪司马氏已经是个空壳,曹氏一族的坟,更在皇陵之上。
飞舟落地,那些世家弟子不敢久留,但乔小年死活不愿意离开,就跟在曹越身后,要他的捉妖袋。
这一路,云谣一举一动无不是在激怒曹越,刘暮舟猜测那家伙已经要憋着弄死自己了。
之所以不出手,或许是觉得在这位云仙子面前,要保持风度。
乔小年又是一句:“曹越!你把灵眉姐姐放了,她没有害人,还给了我吃的。”
曹越充耳不闻,到手的赤狐,岂有再放出去的道理。”
乔小年皱着眉头,又望向刘暮舟,沉声道:“你也吃了菜团子,一个读书人,就这么是非不分吗?”
刘暮舟干笑一声,一副下不来台的模样,冲着曹越拱手:“曹世子,那妖狐,确实没有害我们的心思,妖也要分个善恶嘛!能不能……把她放了?”
曹越闻言,笑盈盈转过头,但那笑容,明显是藏着刀子的。
他刚要开口,身边的云谣却突然开口:“曹世子,既然他们都说妖狐并无伤人的意思,那就把她放了吧?要是实在不行,将妖狐交给我行不行?要是曹世子愿意,咱们商量的事情,我可以答应。”
曹越猛的转身,皱眉道:“仙子当真?”
云谣笑着点头:“我虽一介女流,却也是修行之人,自然当真。”
曹越看着刘暮舟,皱了皱眉头,随后深吸一口气,凭空变出来捉妖袋,只微微催动,便将灵眉放了出来。
“这妖狐交由仙子处置,但明日酒宴上,我需要仙子说到做到。”
云谣笑道:“溪尾山本就在赤溪国土之中,我们之间团结些,对大家都是好事。”
乔小年快步走到灵眉身边将其扶住,“灵眉姐姐,你没事吧?”
而曹越冷哼一声:“她当然无事了!我要回京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乔小年冷哼一声:“我自己长了脚。”
好像乔小年对于自己的大表哥,十分讨厌。
曹越便不再搭理乔小年,而是对着云谣与刘暮舟微微抱拳:“云仙子去别苑住下便是。”
说罢,他竟然笑着按住刘暮舟肩膀,轻声道:“刘公子,那就明日再会了?”
刘暮舟赶忙抱拳:“好,曹世子慢走。”
曹越一个二境巅峰,御风而起,竟然也有些气势。
谁都不知道,这位曹世子在半空中,嘴角微微上扬。
他心中呢喃:“不过凡夫俗子一个,体内没有半点儿灵气涌动,云谣,你真是自作聪明啊!”
反观身边的黄庭二炼,则是笑盈盈一句:“天都快亮了,想必刘公子也没有睡意了吧?既然如此,咱们走走?”
但说话时,云谣淡淡然望向灵眉,一抹不易察觉的灵气瞬间没入灵眉胸口,后者面色瞬间变得煞白,旋即开口道:“小年,云仙子救了我,咱们一起走走?”
刘暮舟打了个哈欠,笑盈盈望向云谣:“也是,天都要亮了,既然云仙子有请,那就走走嘛!”
乔小年虽然不愿意,但灵眉都这么说了,她只能点了点头,嘀咕道:“姐姐不要怕,妖精怎么啦?比那个姓曹的强多了!”
云谣闻言一乐,转过头,笑问道:“他不是你大表哥么?怎么?与他不亲?”
乔小年撇了撇嘴,沉声道:“我大姨又不是自愿嫁给他爹的,一家人除了我大姨,没一个好东西。窃国之贼,我跟他亲什么?”
云谣叹道:“是啊!曹氏势大,都想要将我我溪尾山渡口分出去几成,他们一家子,确实没什么好东西。”
说着,她又望向灵眉,笑问道:“我要是记得不错,当年小窗山山君在时,你们狐族在山中逍遥自在,一种小妖只要是心善的,都有个好去处。但山君一死,你们的下场如何?”
灵眉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沉声道:“我们数百赤狐,老的、男的都被做成了狐裘,年轻的……都成了他结交高人的筹码。”
虽未说完,但意思是什么,刘暮舟已经很清楚了。
但乔小年还一脸天真,询问道:“什么筹码?”
灵眉轻轻拉住乔小年的手,望着云谣背影,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云仙子,想拿我做什么文章,做便是了。但还请不要伤及无辜,山君虽逝,但他的教诲,灵眉一直记在心里。”
云谣一笑,“你别着急,咱们身边这位刘公子可不简单。半夜三更跑去小窗山的人,若没点儿依仗,我绝不相信。”
说话间,云谣突然握拳,冷不丁一拳正砸在刘暮舟脑门之上。
下一刻,书生应声而倒,不省人事。
灵眉愣住了,云谣也愣住了,乔小年更是呆立原地,不解道:“仙子这是做什么?”
云谣这才回神,可她略微眯眼之后,便冷哼一声:“少装蒜,你身上明明就有灵气涌动,当我是瞎子不成?”
说着,她猛的弯腰抓住刘暮舟衣领想要将人提起来,可就在此时,刘暮舟身后的箱笼倒出来了一张护身符,符箓之上还有灵气流转。
见到护身符的一瞬间,云谣手一松,便将刘暮舟摔落在了地面。
云谣死死望着刘暮舟,过了许久,却突然苦笑一声:“我……真是瞎了眼了!”
刘暮舟也是此时才知道,他也想多了,悬赏只在瀛洲中部与北部,此地见过悬赏的人极少。或许是这云谣感知灵敏,在一瞬间,察觉到了刘暮舟所祭出的飞剑。
要是这样的话,这位云仙子,半条命已经没了。
灵眉猛的双膝下跪,“仙子,这孩子与此事无关,千万不要伤她!”
在灵眉看来,能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出手,这位云仙子比之曹越,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多年苟且偷生,她也活够了,现如今只愿不要牵连无辜之人。乔小年淳朴善良,决不能遭受牵连。
云谣深吸一口气,再次铺开神识,将刘暮舟里里外外查了一遍,实在是没发现任何异常,她这才死心,转头望向灵眉,冷声道:“那就随我去往别苑,天亮之后,湖上赴宴。”
说罢,她一步跃起,往湖的北侧去。
而灵眉则是笑盈盈按着乔小年的肩膀,轻声道:“死之前能碰见个好人,我很高兴,谢谢你。这个书生只是懦弱了些,本性不差,帮忙救救他。”
话音刚落,灵眉一个转身,化作一只赤狐,踏着水面追着云谣而去。
而乔小年站在湖边,抿着嘴许久,没说出来一句话。
直到一股子冷风吹到面门,她才皱着脸,沉声道:“怎么做了那么多坏事的人活得好好的,好人却……”
低头看了一眼刘暮舟,乔小年使劲儿将其踢了一脚,这才弯腰抓起刘暮舟的腿,将其往远处的客栈拽去。
此时此刻,湖中其实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曹越,另一个女子一身红衣,三十岁出头的模样,穿的媒婆似的。
曹越忍不住大笑:“自作聪明的云谣,真以为我是因为她对书生那样而生气?我早就看出来,那书生箱笼里是一张灵气充盈的护身符了。”
其身边红衣女子,笑着说道:“世子,明日一顿酒后,她就是你的,咱们拿下溪尾山还不是手到擒来?”
曹越闻言,笑意愈发浓。
“湖上新滋味?”
韦湖主笑道:“给世子留着呢,不过世子都尝了太子妃了,还吃这种野味?”
曹越转过身,笑道:“谁让她根骨不错,我所修采补法门,正好需要而已。”
酒宴明日辰时便开始,要一整天,直到深夜。
故而此时此刻,湖边已经有不少人了。
有个冷漠少年在湖边起了一堆火,于夜色之中磨刀。
有个一身白衣的年轻人,在天微微放亮之时,便与另一人搭乘小舟,往湖心别苑而去。
小舟之上,赵典问道:“依照他刘暮舟这两年所行之事,你说要是他知道了赤溪国如此乌烟瘴气,知道湖上有一场宴会,会不会掺和进来?”
卓定风摇了摇头,笑道:“难说,那山君毕竟是黄庭巅峰,他……怕是嫩点儿。”
赵典却道:“他要敢来,我倒是要高看他一眼。”
……
天光大亮,乔小年突然睁开眼睛,但床上已经没人了。屋子里除了一个破破烂烂的箱笼,别的什么都没有。
乔小年皱着眉头,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将那书生拽来了屋子,其余的就再无印象了。
而雁栖湖中央,一座偌大别苑,已经开始热闹了。
当然了,一般人是不能进去的,只能在别苑外围。可即便是外围,也站了极多姿色上佳的姑娘。
刘暮舟站在水边四处找寻,始终没见着徐指玄的身影,也不知道那混小子会从什么地方杀出来。
那就等着呗!
他提着酒葫芦找了个角落坐下,遥遥看着大门口一个又一个炼气士走了进去。
直到辰时,赤屏山一抹金光亮起,随后坠入别苑之内,里面有人高喊一句:“迎山君!”
而此时,刘暮舟突然在人群之中,瞧见了个白衣身影。
明明素不相识,可就这一眼,刘暮舟便眯起了眼睛。
冥冥之中,赵典也察觉到了什么,猛然转头,却见别苑大门另一侧,有个年轻人手提酒葫芦,一身青衫。
刘暮舟扭了扭脖子,不自觉的便笑了起来。
赵典同样报以微笑。
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两人,此前从未见过,但此时此刻,无需言语,双方便知道对方是谁了。
就连赵典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没有其他想法,单纯想跟刘暮舟打一架,拳拳到肉,往死里打!
而刘暮舟,何尝不是。
正此时,湖面之上突然有高喊声音。
“南屏晚辈有宝物献上,请山君开门!”
刘暮舟瞬间转头,只见徐指玄双手捧着一把刀,踏着湖水,狂奔而来。
赵典冲着刘暮舟一扬下巴,随后往别苑望去。
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刘暮舟确实是明白了。
刘暮舟虽然诧异,却也点了点头。
打架前,先将这些脏东西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