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龙告知陈恪一件事,昨晚,两名痴呆者死了,在这件事上,丰自武与邵雍的意见不一致。
丰自武的态度是这两人属于正常死亡,抬出去埋了。
而邵雍坚持,不管怎么死的,都要研究一番。
这就涉及到停尸房的问题,丰自武绝不愿意。
两人僵持不下,张出尘就让王朝龙来找陈恪。
听说这事林韵宁不乐意,她要和陈恪回娘家。
但陈恪要去,她就冲张出尘露出冷脸。
而张出尘却毫不在意,轻声与她说起邵雍的怀疑,“邵公子怀疑这两人是非正常死亡......”
张出尘的叙述引起林韵宁的好奇心,死者的脸上露出挣扎的神态。
“挣扎”这个形容是邵雍说的,他认为这两人不想死。
丰自武同意这个形容,但认为某种疾病突发,这两人不想死也得死了。
邵雍也同意丰自武的看法,但他认为不想死也得死,应该是一个人,不应出现两个死者。
丰自武不同意邵雍的看法,在不想死也得死的情况下,人数不是问题,多人同时犯了心疾的事不是不可能。
他俩说的都有道理。
林韵宁这么认为,陈恪也这么认为。
这座变相的监狱给每个痴呆者安排一间居室,晚上十时准时熄灯,早晨六时多方才发现死亡事件,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谁也没有察觉。
所以丰自武和邵雍所说的可能性都存在。
陈恪倾听他俩的意见,收回看向周边的目光,双眼看向这盏油灯。
就在丰自武和邵雍随他的目光看向油灯时,他又收回目光缓缓说道:“丰叔想得周到,这座小院里不能停放尸体,以免引起患者的不适......”
他找到折中的办法,向兴国府衙报案,将两具尸体移送府衙,邵雍可以研究,丰自武也无避讳了。
说出这个办法丰自武欣然同意,邵雍也没意见,陈恪走出房门,站在门前仰头看天。
这是他的习惯,看一眼那轮金阳心里就踏实,然后嘟囔一声,“该下雪了。”
今年的雪量不大,两场小雪的量无法从容布置冰天雪地的美景。
突然间他就想到了雪景,还想起上大学时,与同学一起去欣赏北国冰雪的景象。
脑海里闪动着几道奔跑的身影,他们在冰上奔跑着,不时滑倒的身影引来几道开心的笑声。
他蹲在地上准备雪团,脚下摆了几个,正将这团雪握成雪球,几道身影从他身后慢慢围拢过来,飞舞的雪球砸在他的背上。
眼见这幅景象,他的脸上露出笑容,然后轻轻叹息一声,低下头走到林韵宁面前,堆张出尘说道:“一起回城吧。”
张出尘点头,陈恪往马车的方向走去,感觉右手一紧,被林韵宁紧紧握住。
林韵宁最喜欢与他拉着手并肩而行,在张出尘面前更要这么做,这叫宣示主权。
两人手拉手走到马车旁边,陈恪扶着林韵宁上车,这时的林韵宁好似那些深藏闺房的小娘子,娇弱无力地被陈恪扶上车去。
而书剑叹口气,腾身而起脚踏车辕,弯腰钻进车厢。
见到这一幕,张出尘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走进这间居室,看看呆呆坐在床上的张润,再次轻叹一声、低声说道:“张兄再委屈几天,小妹争取将你接出去单独休养。”
张出尘一直想将张润接走,与邵雍沟通多次,却被坚决拒绝。
邵雍绝不同意,认定这些人有危险。
他们都是练武之人,一旦出现癔症,就有可能对他人造成伤害。
这是邵雍的态度,而陈恪却不表态。
他这个态度就是支持邵雍了。
张出尘决定与陈恪好好谈谈,她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下定决心告知张润一声,转身往外走去,出了房门,也不去那屋知会邵雍一声,坐上马车离开农庄。
她不说话,思索如何与陈恪说这事。
而婵儿却低声说道:“狗头军师经常抬头看天,是不是窥探天机?”
她好奇,忍不住问出来,惊醒了张出尘,仔细想想缓缓回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的谋略暗含天机。”
她与律邵宗的想法不一样。
律邵宗认为老天爷罩着陈恪,而她认为,陈恪做事毫无私心,所有谋划就符合天机了。
想到这一点她就犹豫起来,“要不要与陈恪谈谈呢?”
她犹豫,而林韵宁却不犹豫,低声说道:“你不是想逐步退出做事,以后专心讲学,做个只出主意的兴侯吗?这个案子自有包知府和邵兄去管,你就不要插手了。”
林韵宁不愿意陈恪管事。
而陈恪低声说道:“我总感觉这些人可被有心人操控,按这个思路就想查明真相。”
这些人让他想起僵尸,但他没法跟林韵宁说明,只能听她说道:“你这么做还是退不出来。”
书剑立刻接道:“他就没想退出来,享受众人的尊崇多好。”
书剑所言倒是一针见血,人生最大的享受不是金钱、美女,而是众人尊崇的目光。
陈恪轻轻点头,他确实是这么谋划的,在军事上,将刘艺他们留在江南,让张亢西进于阗王国,调狄青前往广西路,结合折克行镇守安定城,在军事上暂时不用他操心了。
而在政治上,由谭远忠他们推行官制改革,林毅之推行经济改革,王安石推动农官制度,暂时也没他的事。
查出内奸的事由李昭他们进行,他就从来没想插手过。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而工作量是无限的,以有限推动无限就是找死的节奏。
他明白,有活让别人去干。
而他应该干的就是讲学,这才是重之又重的大事。
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决定放下这件事,肯定书剑所言:“书剑说的对,我就该退出来,不管了。”
他说这话让林韵宁不满,纠正道:“是我说的。”
见她这个态度,书剑诧异地问道:“这你也要吃醋吗?”
林韵宁正色回道:“这不叫吃醋,而是坚持正义......”
她一定要说明白,她从小就想成为一名正义的女侠,满满的正义感就不会允许非正义的存在。
是她先让陈恪退出的,陈恪却夸赞书剑,这是不正义的言语。
她说的很明白,可书剑却还是坚持,“你就是吃醋。”
见她两人犟起来,陈恪急忙插嘴:“韵宁,你我夫妻一体,当然夸赞书剑了。”
这话让林韵宁开心,决定不跟书剑犟了,柔声说道:“夫君所言极是,应该夸赞书剑。”
听这话书剑叹气,林韵宁果然被陈恪下了迷药。
书剑认识深刻,陈恪的表现就是一剂迷药,还要亲自下厨孝敬岳父岳母。
这个态度让林毅之和林夫人开心,但他俩不会让陈恪下厨,初二女婿进门,就是贵客。
这是传承多年的习俗,不论陈恪表现的多真诚,林毅之和林夫人也不会让他下厨。
这时的陈恪就应该见好就收了,可书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出言揭开他的真面目,“我家直学士‘三十’那天就下厨了,却差点火烧了厨房,被忍无可忍的大师傅赶出来了。”
书剑一席话让众人笑起来,尴尬的陈恪被林韵泽救场,拉进他的书房讨论会试的事。
林韵泽不相信他会炒菜,也不相信他会不知会试考什么,皇上没告诉他,欧阳修和苏林没给他传纸条,掐掐手指不就知道了吗?
林韵泽的理论让陈恪苦笑,但林韵泽的下句话却让他警惕起来。
他发现自己漏了一个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