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乾死死盯着他:“你知不知道那样做很危险。”
乔靖南抬起头看着他。
“如果刚才看到的人不是我,而是其他人,你立刻就会被警察抓到,当街行凶,乔靖南,你想干什么?”陈乾压低声音吼了出来。
“所以,你要送我去派出所。”乔靖南眼底有一丝不安。
陈乾牟足了一口气,吼完那句话,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
他摆弄着桌上的茶具,提着暖瓶泡了一壶茶,动作很娴熟,却没有再开口。
乔靖南心如擂鼓,他很心里慌张,表面却十分淡定,豁出去了,大不了被陈乾送了去,总归多杀了一个人,他也算赚了。
温杯,洗茶,冲泡,一气呵成,陈乾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乔靖南的面前,茶具不算贵,是朋友去景德镇给他带回来的白瓷手绘茶具,他很喜欢,用了很多年。
茶是大红袍,茶汤在白瓷杯里橙黄透亮,房间里茶香四溢,似乎盖过了他身上难闻的气味。
陈乾端起茶杯小啜一口,茶杯在手心里转了一圈,缓缓开了口:“如果,我要送你去派出所,之前就已经送去了,还会带你回家么?”
乔靖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终于舒了一口气:“所以,你看到了我作案的全过程,你想怎么做。”
陈乾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没错,我看见了你作案的全过程。”
说着他从口袋掏出手机和钱,放在茶几上。
乔靖南不解:“这是……”
陈乾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却希望他能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这是,蒋德海的?”
陈乾点了点头:“作戏做全套,你伪装成流浪汉杀了蒋德海,走的路线也是有监控的,在路口,你故意停下脚步,四下张望,不就是想要监控拍下你的脸。”
“可是,一个流浪汉,杀人不劫财,为了什么?仇杀,一个中学校长和一个流浪汉有什么仇怨,会让对方不管不顾要他的命?”
乔靖南立刻明白了陈乾的意思,他确实百密一疏,装扮成流浪汉,伪装以及他之前做的所有事情,全都是为了这一天,装扮成流浪汉也是为了能够成功摆脱自己的嫌疑,作案动机,这一点……他的确有所疏忽。
也许是当街作案太过刺激紧张,即使是心理素质强大的乔靖南,在面对喷溅在他脸上的鲜血,那种温热黏腻的触感,让他觉得不舒服,他竟然忘记了这一点。
陈乾把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喝点茶。”
乔靖南端起茶,一仰头喝完了杯中茶:“陈老师……”
陈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
“陈老师,为什么你会在那里?”乔靖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陈乾走进房间,拿出一个笔记本,丢给乔靖南:“看看。”
乔靖南翻开笔记本,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开始写着杨肃的兴趣爱好,以及他的所有动向,什么时间去了什么地方,呆了多久,各种生活习惯等等。
再往下,最近换了一个人,正是蒋德海,本子上详细的记录了他每一天出行的时间,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散步行动路线,兴趣爱好,生活习惯家庭情况等等。
乔靖南一脸惊讶:“你在跟踪他们。”
杨肃,乔靖南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他名单里的人,除非这个人是同名同姓,身高,身份,年龄,生活习惯等等都一直,他也曾关注过这个人,他很肯定,就是这个人,不久前他意外死亡。
再往后看,他计划的演练,记录的非常详细。刚才太过紧张,乔靖南没有注意到陈乾把一根绳子放在门口的玄关处。
他眯着眼睛看着陈乾,陈乾一笑,又倒了两杯茶。
茶水已经变温,陈乾一仰头喝了杯中茶:“你猜的没错,今晚我出现在那里,是为了杀蒋德海,没想到你先动手了。”
乔靖南没有开口,等着陈乾继续说。
“我准备了两个多月,终于找了机会,其实,前几天我就发现蒋德海身边有些奇怪的人出现,我曾看见过你在蒋德海家附近出现与他们撞了个正着,那晚又看见你和蒋德海一起回家,直到今晚动手,我猜到,大概率那个动手的人就是你。”
“所以你在我离开后,拿走了他身上的财物,又赶上了我?”
陈乾点头:“没错,我想找你聊聊。”
乔靖南看着他:“陈老师,你和他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对他动手?你没有动机。”
陈乾看着他,乔靖南想了很久,依然没有想到陈乾杀蒋德海的动机。
“你为什么要对他动手。”陈乾反问。
乔靖南垂下头:“我为什么要动手?”
接着他笑了起来:“为什么,我要报仇啊,为我孪生姐姐报仇,为我自己报仇,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他假惺惺的带着学校领导,带着一千块钱来慰问,代表学校?”
乔靖南轻哼一声:“好可笑。”
“那一千块能买来我姐姐的一条命,她才十三岁啊。能买回我父母失去女儿的痛苦?能买回我在医院一趟就是半年的痛苦,插管的痛苦,皮肤灼烧的痛苦,一次又一次植皮的痛苦么?”
乔靖南握紧了拳头,眼里泛起了泪花,视线却不知落在了哪里。
陈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小南,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看着你杀了他,我没有动手拦你。”
乔靖南看着陈乾:“陈老师……”
陈乾苦笑着:“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看着自己的手:“我这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多少个夜晚,我听着同学们的惨叫声,彻夜难眠,煎熬啊,我该怎么赎罪。那件事对每一个幸存者来说,也许都是一场煎熬。”
乔靖南想到那个钓鱼被高压电电死的杨肃,才过去不久,那时陈乾正在现场。
他不明白,陈乾为什么会这么做,如果说唐坤杀死钱图是因为给女儿复仇,那么,陈乾又是因为什么?
二人陷入了长时间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