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高策反对皇帝入鲁封禅的那一日,燕帝高晟便再也没有主动召见过太子,父子相见的次数锐减。
不仅如此,在朝会上,高晟常常会给高策难堪,而高策竟也丝毫不肯服软退让,渐渐与皇帝形成针锋相对之态。
由此,皇帝与储君之争拉开了序幕。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流言纷纷。
甚至有人言,皇帝有废储之意。
更有人言,太子有太宗之心。
最关键的是,自高晟即位以来,高策便是太子,高晟当了八年的皇帝,高策也当了八年的储君,朝廷大多数能臣干吏都出自太子门下,倒不是说这些官员会跟着高策反对皇帝,但他们肯定不会反对太子。
由此,非常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高晟与高策的父子之争,大多数朝臣都不站边,二人的争执也维持在口头上,对于朝廷的正常运转没有影响。
哪怕有一两个幸进之徒,想趁着皇帝与太子之争,选边站,以谋取非分恩荣,但是高晟和高策都会默契的将这些人罢黜。
…………
大燕境内,宁州,宁王府。
高隐依旧独坐于垂钓台。
恰在此时,一名俏丽的侍女走了过来,将一封信件递给高隐,并说道:
“殿下,这是东京城那边传来的密信。”
闻言,高隐连忙放下手中的鱼竿,从侍女手中接过密信,撕开阅览。
高隐一边看着密信上的内容,脸上的神色时而欣喜时而疑惑。
待他看完之后,将密信合上,对侍女吩咐道:
“快去把王妃叫来。”
“是!”
侍女领命前往内府。
不多时,身着华服的完颜魅翩然而至。
她走到高隐身边,柔声问道:
“夫君唤妾身前来有何事?”
自从上次刺杀高策的事情之后,完颜魅深刻反省了自己的过失,也对高隐愈发听话与信赖。
高隐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他,淡声说道:
“东京城那边传来的,你看看吧。”
完颜魅接过信件,仔细阅读,和高隐一样,越看她的脸色越复杂。
等她看完后,轻声说道:
“大燕皇帝与太子出现的矛盾?!”
“这怎么可能?!”
“他们父子之间感情不好么?”
高隐也摇了摇头,淡声说道:
“我也不知道啊!”
“大哥和高策这对父子之间的感情很复杂,高策自幼不学无术,却因嫡长出身深受太祖皇帝的宠爱,而大哥对高策也算是严苛,只能说又爱又恨吧!”
完颜魅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虎毒还不食子呢。”
“更何况高策如今的地位乃是高晟一手提拔上来的,又怎么会忽然出现矛盾?”
“我怀疑这是他们演的一出戏。”
高隐却摇了摇头,回道:
“说不好啊!”
“曾经是父子,现在是君臣,自古以来,帝王之家父子猜忌,兄弟阋墙的事情还少么!”
完颜魅又问道:
“这封信是谁寄来的?”
高隐顿了顿,将信封递给她。
完颜魅接过信封一看,低声说道:
“礼部官员,郝雨。”
高隐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
“咱们第一次就藩之前,母后给了我一本花名册,你还记得么?”
完颜魅微微颔首,笑着说道:
“你不是说,那本花名册上的人,都是曾经受过谢家恩惠的人么。”
“难道这郝雨便是名单上的人?”
高隐点头说道:
“你说的不错。”
“我本来让他劝谏皇帝入鲁封禅,我好获得入京的机会,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用封禅之事激化了皇帝与太子之间的矛盾。”
按照封禅的规矩,各地藩王都会入京贺礼。
上次刺杀高策所造成的舆论危机虽然已经解决,但高隐依旧不放心,想入京当面试探一下虚实。
完颜魅问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高隐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还能怎么办,只能静观其变了。”
言及此处,他神色微凝,沉吟道:
“不过,要是皇帝与太子之间真的生了嫌隙,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个机会。”
…………
朝野上下虽然流传着皇帝与太子不睦的消息,但是朝政并没有受到影响,休养生息的国策依旧正常推行下去。
时间是抚平伤痛的良药,这句话不但适用于人,也适用于一个国家。
经过一年左右的时间,大燕国境内的百姓便恢复了生产,农业逐渐恢复至前魏鼎盛时期,商贸逐渐兴盛,国泰民安。
国家就这样平平静静地发展下去,直到一件轰动朝野的大事发生。
大燕征和九年初,年后的第一个早朝上。
高晟端坐在龙椅上,眉眼带笑与朝臣商谈朝政。
当然高晟对高策是没有一点好脸色的,对此满殿的文武百官也都习惯了。
自从那次封禅的事情之后,皇帝和太子就再未给过对方好脸色。
皇后钱灵蕴也曾想缓和他们的父子关系,最终也不了了之。
当高晟与朝臣们处理完朝政,准备结束今日的早朝时,高策忽然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启禀陛下,儿臣有要事奏报。”
闻言,高晟看向高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然后冷冷的说道:
“说。”
高策微微一笑,一脸淡然的说道:
“儿臣奏请陛下,迁都!”
此言一出,满殿臣子无不震惊,他们纷纷看向高策。
迁都可是一件大事,高策就这么轻飘飘的从嘴里说出来了。
高晟听到后,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迁都?!”
“太子,朕没听错吧!”
“你是说迁都?!”
高策点了点头,泰然自若的回应道:
“是的,迁都。”
高晟冷哼一声,靠在龙椅上,懒洋洋的问道:
“敢问太子,你打算把国都迁到哪里去?”
高策拱手回道:
“燕州城!”
闻听此言,殿内臣子又转而看向龙椅上的高晟。
谁都知道,燕州城乃是太祖高皇帝和当今陛下的龙兴之地,更是他们的家乡,太祖高皇帝与孝慈高皇后的陵寝就在那里。
将燕州城作为新的都城,也不是不合理,关键是大燕朝廷定都东京数十年,早已根深蒂固,树大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