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的投降卖国政策闻名天下,远近皆知。在他的主导之下,宋廷民众世世代代受着金人的剥削,每年给金人巨额岁币和丝绸、瓷器、茶叶等物资。广大群众生活极其困难,农民起义时有发生,整个统治摇摇欲坠。
现在一手遮天的秦桧死掉了,民众非常高兴。金人听说之后,非常担心宋人不再进贡岁币,发起战争,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恰巧这时荆、鄂之间有人妄传朝廷要召回主战派张浚等人,金人敌情益是疑惑。于是参知政事沈该上奏说:“以前讲和息民,完全是出自圣上的宸衷,远方金人和宋廷民众未必究知,还以为是秦桧等大臣们的建议呢。现在秦桧死去了,金人和宋廷民众都在担心重新用兵,陛下应当特降诏书,具宣此意,远人闻之,当自安矣。”主和投降派秦桧的死党人员、参知政事万俟禼和签书枢密院事汤思退,也纷纷附和沈该的看法。
于是在绍兴二十六年(1156年)三月,宋帝赵构下诏说:“朕惟偃兵息民,帝王之盛德;讲信修睦,古今之大利;是以断自朕志,决讲和之策。故相秦桧,但能赞朕而已,岂以其存亡而有渝定议耶!近者无知之辈,遂以为尽出于桧,不知悉由朕衷,乃鼓唱浮言以惑众听,至有伪造诏命,召用旧臣,献章公车,妄议边事,朕实骇之。仰惟章圣皇帝子育黎元,兼爱南北,肇修邻好,二百馀年,戴白之老,不识兵革。朕奉祖宗之明谟,守信睦之长策,自讲好以来,聘使往来,边邮绥静,嘉与宇内共底和宁。内外大小之臣,其咸体朕意,恪遵成绩,以永治安;如敢妄议,当置重典!”
这个诏书,彻底把以宋帝赵构为首脑的权贵集团对内残酷镇压,对外卑鄙求和的丑恶嘴脸暴露无遗。
绍兴二十七年(1157年)三月,乐清人王十朋看到了秦桧专权带来的巨大恶果,就以法天、揽权为主题,在考试的策论中说:“臣劝陛下揽权,并不是想让陛下犹如秦始皇帝衡石量书那样辛苦才叫做揽权;也不是想让陛下犹如隋文帝传飧听政那样辛苦才叫做揽权;也不是想让陛下犹如唐德宗那样,以强明自任、亲治细事、不信任宰相才叫做揽权;也不是想让陛下犹如唐宣宗那样精于吏治、以察为明、无复仁恩才叫做揽权。只是想让陛下惩其既往,戒其未然,操持把握,使威福之柄一归于皇上,不至于下移某位大臣罢了。”
王十朋看到朝纲不整,就阐述了宋太祖禁止奢靡之风的故事劝谏宋帝赵构。
原来,宋太祖的三女儿永庆公主一次入宫时,她穿了一件贴绣铺翠的短袄,非常漂亮。贴绣,就是在衣服上缝上刺绣饰品。铺翠,就是用翠鸟羽毛制成的饰品点缀衣服。
当年宋太祖就给公主说:“汝当以此与我,自今勿复为此饰。”公主笑着说:“这里所用的翠羽能值几个钱呢!”宋太祖说:“不然,主家服此,宫闱戚里必相效。京城翠羽价高,小民逐利,殿转贩易,伤生浸广。汝生长富贵,当念惜福,岂可造此恶业之端!”公主听后十分惭愧,就把这件衣服脱下来交给了宋太祖。为了刹住这种奢靡之风,公元972年,宋太祖赵匡胤下诏“禁铺翠”。
因此,王十朋在策论中还说:“朝廷以前曾经屡有禁令,禁止铺翠,而现在的妇人以翠羽为首饰的人,还在安然自若。这难道是法令都不可禁止这些行为吗?难道宫中穿着让人辛苦浣濯的奢靡丝绸纱衣,衣不曳地的风气,难道还没有人看见吗?法令最大的公平,莫如取士,名器之至重者,莫如科第。往年权臣子孙、门客,省闱、殿试,都是抄袭模仿前人的卷子,有管部门以国家名器为谄媚权臣的工具,却想选拔出人才,怎么可能呢?”
他在策论中继续说道:“臣愿陛下以正身为揽权之本,而又任贤以为揽权之助,广收兼听,以尽揽权之美,则所求无不得,所欲皆如意,虽社稷之大计,天下之大事,皆可以不动声色就成功了。”
晋原阎安中在策论中说:“太子是天下根本,因此自古以来,人君嗣政之后,必定建立元子,授之匕鬯,所以系隆社稷,基固邦本,也告诉世人江山永世无穷之休。臣观汉、唐历史,东海王强之于显宗(东汉光武帝刘秀长子,建武二年册立为皇太子。建武十七年,随着生母郭圣通的被废,审时度势,主动辞让太子之位。建武十九年六月,光武帝降封刘强为东海王),宋王宪之于明皇帝(李宪,字成器。唐睿宗李旦长子,唐玄宗李隆基长兄,唐朝让皇帝。684年,六岁的李宪被册封为太子,后被武则天册封为皇孙。唐中宗李显复位后,迁员外宗正卿。710年,李宪被加封为宋王。同年,唐睿宗登基,任命李宪为左卫大将军。李宪拒绝成为皇太子,让位于平王李隆基),他们两个都是已经被建为太子了;可是后来天命决定之后,对他们优加职秩,大封殊礼,退就宫邸,当时无闲言,后世无异议。后来,西汉孝成帝即位二十五年,立弟弟的儿子定陶王为太子。而今陛下之心,也就是祖宗之心,圣虑经远,神机先物,尝修祖宗故事,累年于兹矣。……而储位未正,嫡长未辨,臣深恐左右近习之臣,浸生窥伺,渐起党与,间隙一开,有误宗社大计,此进退安危之机也。臣愿陛下断自宸衷,早正储位,以系中外之望。”
当时宋帝赵构即位已经很长时间了,年纪也大了,但是储君太子还没有确定,大臣们没有人敢于说及此事,阎安中的对策,唯独以储贰为请求。皇帝感到很忠诚,于是赏赐王十朋等四百二十六人及第、出身,而把阎安中擢为第二。
宋帝赵构给大臣们说:“今次举人程文,议论纯正,仍多切直,似此人才,极有可用。”
第二天,又告诉一众大臣们说:“昨览进士试卷,其间极有切直者。如论理财,则欲省修造。朕虽无崇台榭之事,然喜其言直。至论铺金、铺翠,朕累年禁止,尚未尽革,自此当立法必禁之。”
汤思退上奏说:“宋太宗朝时期,有给雍邱尉名叫武程,他上疏希望朝廷减少一下后宫嫔嫱。宋太宗给宰相说:‘武程的奏疏很不切合实际,完全对朕不了解。纵欲败度这些事情,是朕所不为的。但是内廷执掌的人员,还是不可缺少的。’李昉准备斥责武程,让他不要狂妄乱说,宋太宗说:‘朕怎么能以言罪人呢,只不过觉得他对情况掌握不清楚罢了。’士人论事,不究虚实,陛下都能容忍他们,这确实是千载之遇啊。”
宋帝赵构说:“只要是符合正道的事情,根本不用与他们辩论。”
陈诚之说:“天下自有公论。陛下这些做法,大足以感动天下。愿陛下自此益崇俭约,以节浮费。”
在这次考试开始之前,蜀人由于路途遥远,到了考试之时还没有集合到位。宋帝赵构要求延后考试,等待一下他们。参知政事沈该上奏说:“天气逐渐热了,恐怕陛下临轩,辛勤劳苦。请陛下现在就开始面试,后面再有来的人,我们把他面试一下,然后由中书省确定他们的高下名次。”皇帝不许,说:“三年取士,朕岂惮一时之劳耶!”
后来殿试中唱名到了阎安中,又唱到了第三名四川双流人梁介,宋帝赵构连连举首给沈该说:“你看看如何?不延迟等待的话就把人才埋没了!”沈该大为惭悚。
在这次考试中,皇帝批准特奏名进士李三英等三百九十二人,武举进士赵应熊等十五人,特奏名一人,分别按照情况授官有差。
赵应熊武艺绝伦,省、殿试均为第一人。宋帝赵构给大臣们说:“徽宗时期,比如马扩、马识远都是以武举擢用,或衔命出疆。今次魁选文武皆得人才,赵应熊弓马甚精,文字亦可采。朕乐于得士,虽终日临轩,不觉倦也。”于是就以赵应熊为合门祗候、江东安抚司准备将。
绍兴二十八年(1158年)春正月,贺金正旦使孙道夫准备返回了,金主派遣左宣徽使敬嗣晖告诉他说:“回去之后告诉你们的主人,伺候我们上国,你们很不忠诚。我今天略举两个例子:你们那边的居民有逃入我们境内的,我们边吏都把他们遣返回去了;我们这边居民有逃叛于你们境内的,我们的官府索要他们,你们往往推托,找各种理由不遣返,这是一件事。你们在边境盗买鞍马,准备战争呢,这是第二件事情。但是虽然有好马,也必须有人骑乘才有用,如果没有人才,即便是得到马匹一百万,又有什么用呢?你们这样做,我们岂能不防备吗!况且我不攻打你们国家则已,如果想攻打你们,这不是什么难事。我听闻你们接纳叛亡,盗买鞍马,都说是你们的杨太尉杨存中所为,我们经常抓获俘虏问这些,知道他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金人知道秦桧是最为坚定的主和投降派死党,非常关心他的动向。因此敬嗣晖又问:“听闻秦桧已经死了,是真的吗?”
孙道夫知道金人担心秦桧死后宋廷大臣就会反对议和送贡品,因此他就回答说:“秦桧确实已经死了,可是现在的陪臣都是秦桧所推荐的,能完全贯彻秦桧的政策。”
敬嗣晖又问说:“你们朝廷现在的行事礼数和所送的物品,已经远不如秦桧在世的时候了,这是为什么呢?”
孙道夫回答说:“这个我还不太清楚。容陪臣回到宋廷后,一一汇报给宋帝。”
绍兴二十八年(1158年)五月,金主完颜亮决意南下侵略。金国使者、骠骑上将军、殿前司副都点检萧恭,副使中大夫、尚书工部侍郎魏子平从宋廷回来后,入谒拜见金主完颜亮。
金主完颜亮首先就问他南方的一些情况,并且问他说:“你认为苏州与大名(今河北大名)哪个地方好?”
魏子平说:“那没有可比性了。”
金主完颜亮问说:“为什么呢?”
魏子平说:“宫室、车马、衣服、饮食,这些都是人人喜欢的东西。苏州江湖地卑底湿,他们用舟船作为居室,把鱼虾当作粮食,夏季穿着焦葛作为衣服,还是抵挡不住炎热。从这些方面来看,那里甚至还不如这里呢。”金主完颜亮听后很不高兴。
到了十月初,宋帝赵构建造了一处宅子,专门当作书房,叫做“损斋”(减少欲望、清洁身心的宅子),这里面去掉许多玩好之物,只放置一些经史古书在里面,作为平时皇帝一个人休息燕坐之所,皇帝自己还为它作了题记。权吏部尚书贺允中请求皇上把它以赐群臣。宋帝赵构对宰执大臣们说:“贺允中曾经在经筵时问朕所好之意,朕谓之曰:‘朕之所好,非世俗之所谓道也。若果能飞升,则秦皇、汉武当得之;若果能长生,则二君至今不死。朕惟治道贵清净,故恬淡寡欲,清心省事。所谓为道日损,期与一世之民同跻仁寿,如斯而已。’当降出碑本以赐卿等。朕又惟比年侈靡成风,如婚祭之类,至有用金、玉器者,此亦不可以不戒。”
因此,现在就按照宋帝赵构的旨意,将碑本复制下发给喜欢的大臣,作为对官员教育的资料之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自从绍兴十八年(1148年)三十六娘来到高忠义府上,到今年恰好十年了。他们两个虽然起初过了一段和谐岁月,但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高忠义留心经史,三十六娘醉心享受,双方差异逐渐显现出来。这时,高忠义越发感觉到了王秋莲的贤惠,经常对李英布一家人的幸福生活发出艳羡之情。三十六娘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觉得高忠义对自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对自己只是被动应付而已,因而她对高忠义的所作所为逐渐怠慢起来。
有一天,高忠义让人准备了几个小菜,拿来一坛老酒,对三十六娘说道:“娘子,现在我已经离开故乡几十年了,想回去看看,稍后就回来了。”
三十六娘说道:“现在天下还不太平,关中还被金人统治着,你怎么能回得去?况且山高路远的,现在年龄大了,一路颠簸谁能受得了?”
高忠义说道:“我一个散官,又是无能老人,金人怎么会在乎我呢。况且,我会寻仙问道,一路徜徉着回去,关中名山大川很多,道观仙境很多,我拜访世外高人,金人不会阻拦我的。常言说‘飞鸟晚归林,叶落也归根。’虽然我将来百年之后回不去了,但我现在回去给先祖上个香火总是可以的吧。”
三十六娘看他去意已决,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哭泣着说道:“还望官人早点回来。”
高忠义说道:“这个自然是的。只是我离开之后,不要告诉秋莲他们。如果李英布、王秋莲他们问起来,你就说过几天就回来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他们两个喝过几杯酒之后,高忠义就骑着马离去了。
第二天早上,王秋莲差人过来叫高忠义、三十六娘一起前去吃早点,却被告知高忠义昨天已经云游四方去了。
王秋莲心中一惊,赶紧过来对三十六娘说道:“妹子好糊涂啊!你怎么能轻易放他离去呢!”
三十六娘说道:“他说过几天就回来了。”
王秋莲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回来了。唉!”
李英布和玉兰听说之后,也赶紧过来了。他们四人这时除了一起哭泣,什么也做不了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