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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赵构虽然已经复辟,但是苗傅、刘正彦依然逍遥法外,朝廷内部还有一些叛军将领把持要职,对政权依然存在严重威胁。

几天之后,皇帝赵构屏退所有人,悄悄把韩世忠叫到身边,说道:“朕知道你忠勇可靠,能干大事。现在有一事相托,还望韩将军尽力。”

韩世忠连忙问道:“圣上有何吩咐,臣下万死不辞!”

皇上悄悄说道:“文武百官有所不知。大家都知道苗傅、刘正彦等逆贼猖狂,其实真正威胁朕的还是御营中军统制官、权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吴湛。他明面上是侍卫朝廷,实际上暗地里威胁掣肘朝廷大臣,把守各个宫门,又手握重兵,官员都敢怒不敢言。他的威胁最大。”

韩世忠大吃一惊,但仍旧故作镇定地说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虽然他兵力不多,但是他困扰肘腋,一旦生变,后果不堪设想。况且外部将士也帮不上忙,大家都有投鼠忌器的担心。这事情需要考虑周密。”

皇上又忧虑了,说道:“朕暗中观察他的颜色,他已经有所警觉。确实需要万无一失。”

韩世忠说道:“吴湛他们手握兵器,而外人尤其是武将很难带着兵器进入皇宫。我的亲兵又不能带进来,我一个人万一失手,那么后果不堪设想,那该怎么办呢?”

皇上说道:“朕记起来了原来陪同我一起前去金人军营的高忠义,你看怎么样?”

韩世忠把大腿一拍,连声叫道:“好!好!我怎么把这个好兄长给忘记了?”

皇上说道:“他一个人可以吗?他只是一个文官散官,没有兵权啊!”

韩世忠说道:“高忠义为人忠诚义勇,武功高强,办事干练,赤胆忠心。他又是一个文官、散官,他贴近吴湛是最佳人选,还不会引起吴湛的任何怀疑。况且,高忠义还随时随身带有一些兵器。虽然唐刀等进攻性兵器不让带入宫廷,但是他经常把玩的钢丝软鞭、铁扇尺等这些防御性兵器,紧急情况下还能有用场。”

皇上一听大喜,就说道:“这样朕就放心了。你暂且回去军营,我明天安排高忠义前去见你,你们商量行动细节。”

韩世忠说道:“到时候圣上先宣高忠义进殿,如果吴湛搜身,不让高忠义携带钢丝软鞭的话,一定会发生争执,圣上只需要派宫人说一声那是‘把玩之物’就可以了。”

宋帝赵构说道:“你们提前准备。高忠义是我的故人,又是个文官,现今还是翰林侍讲学士,朕宣他进殿侍讲授课,不会引起他的怀疑。高忠义到宫内之后,我故意和他大声叙旧,谈及你们。你和高忠义又是同乡、又是故人,就再宣你和夫人姐妹两人进殿,他自然不会多疑。”

韩世忠说道:“还是圣上考虑周全。”

韩世忠见到高忠义,寒暄一阵之后,高忠义说道:“贤弟有所不知,朝廷的危机不仅仅是某个人,而是系统性的危机。许多大臣自从靖康之变以来,一直鼠首两端,持有观望态度。因此,每个人都提防着对方,大家也都不知道对方在想着什么,究竟属于主战派、投降派、保皇派还是叛乱派。所以皇上对谁也不放心,只是有谁主动提出来保皇了,他经过多次考验,才敢相信。”

韩世忠说道:“我是一介武夫,不知什么大道理。但是却懂得忠于社稷的道理。父母教导的忠孝之道还是记在心里的。”

高忠义说道:“像兄弟这样忠心爱君的人在这兵荒马乱的时期,很是难得啊。因此,皇上才敢把这么重大而且决定生死的事情交给你来办。”

韩世忠问道:“仁兄有何良策呢?”

高忠义说道:“我看这样吧。现在吴湛疑心很重,一般将军和武士很难进来。如果贤弟能带上安国夫人和郡淑夫人一起前来谢恩,估计吴湛就不会起疑心。因为谁会带着家眷来到是非生死之地呢?恰巧安国夫人梁氏和郡淑夫人以前都走南闯北,见过大场面,又经历过生死,还会一些武艺,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帮上忙。”

韩世忠一听,大为赞叹道:“还是兄台足计多谋,你和圣上的意思差不多。”

高忠义继续说道:“到时候你们进得宫来,先借着觐见皇上的名义,让安国夫人和郡淑夫人告诉皇上、皇后、太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先不要惊慌。觐见完毕之后,让太后暂时留下安国夫人和郡淑夫人陪伴片刻,正好保护住太后和皇上。你和吴湛同为朝廷大臣,互相问礼自然是少不得的。你就借机靠近他,首先趁机夺下他的兵器,然后我把他控制起来,你再喝令住其他的卫兵不要轻举妄动。局面控制住之后,我赶紧通知皇上出面宣读口谕,把吴湛清除掉。”

两人商量已定,就分头准备去了。

这时吴湛也十分警觉,对进出宫门的人员严加盘查。尤其是对手握重兵的武将和大臣仔细盘问,只允许武将或者大臣一个人出入宫门觐见皇上。

这一天,圣上宣翰林侍讲学士、朝散大夫高忠义进殿授课。因为高忠义经常出入宫廷,他来到大殿门口后,吴湛并没有多疑,例行公事一般地搜身查看有没有进攻性兵器,就点了点头,让他进殿了。

过了一会,只听大殿之上皇帝心情大好,竟然和高忠义谈笑风生,叙起旧来。

半个时辰之后,宫人传出口谕:“宣韩世忠携带家眷进宫,太后要召见安国夫人、郡淑夫人。”

韩世忠赶紧带领安国夫人和郡淑夫人来到宫门口,请求觐见皇上,向皇上、太后谢恩问安。

吴湛的士兵严加盘查之后,又仔细看了看安国夫人和郡淑夫人,就报告给吴湛。吴湛觉得两个妇女家眷被封为安国夫人和郡淑夫人,前来谢恩是很正常的,何况谁会带自己的家眷去闹事呢。于是就让韩世忠和梁氏、秋燕一起进宫了。

按照礼仪,觐见完毕之后,太后有旨,留安国夫人和郡淑夫人说话。几个女人相见,叽叽喳喳嬉笑不断,引得吴湛等人驻足不前。只听郡淑夫人笑着对太后说道:“我们西北人高喉咙大嗓子,嗓门高声音大,让太后见笑了。”说罢,她们几个又坐下品茶叙旧去了。

吴湛和卫兵也受到气氛感染,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韩世忠觐见完毕,看见高忠义伺候站立在皇上侧面,就故意大声说道:“高学士好!原来故人在此,也没有听圣上提及过。”

高忠义说道:“圣上安排卑职前来侍讲,没有想到能见故人,太高兴了。”

这时,郡淑夫人也看见了高忠义,连忙迈着莲花碎步移了过来,说道:“见过恩人。官人整天埋头学问,居于宫城,见一面都很难啊!”

高忠义说道:“让嫂嫂见笑了。”

这样,韩世忠、高忠义、郡淑夫人就在殿前闲聊起来,装作无所事事焦急等候安国夫人的样子。

这时,吴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腰部斜跨着宝剑,带领两个亲兵巡逻到了大殿外面。高忠义见状,赶忙上前问安。

高忠义说道:“吴将军辛苦了!这是我的老朋友韩世忠将军。”

吴湛说道:“高学士早啊!我早就听闻你们是故人。最近政局不稳,盗贼猖獗,我还需要加强巡逻啊。”

高忠义连忙对韩世忠说道:“良臣贤弟!快来见过吴将军!”

韩世忠赶紧上前拱手施礼说道:“久闻吴将军大名,久仰久仰!”

吴湛也拱手还礼。

说时迟那时快,韩世忠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抽出吴湛腰间斜跨的宝剑,伸出铁钳一般的大手五指,死死扣住吴湛右手手指,往下一掰,几乎将吴湛的右手中指折断下来。吴湛本能地一个趔趄,单膝跪了下去。高忠义立即抽出钢丝鞭,套在吴湛脖子上,向后猛拉紧扣。谁知吴湛做贼心虚,早就在左腿靴子里面藏了一把短刀,他用左手拔出短刀,顺势一划,刀子直奔高忠义面门。说时迟那时快,王秋莲早就注意着这一切,她一个鱼跃扑了过来,伸开双手去抓吴湛左手,毕竟一个弱女子,怎能捉缚得住!吴湛左手中的短刀划过高忠义的耳根,扎进了王秋莲的右肩膀,鲜血立即迸裂出来。

高忠义本来只想擒获降服他,这时也顾不了许多,顺势用力一拽钢丝鞭,钢丝在吴湛的脖子上一紧,他就昏死了过去,瘫倒在了地上。

韩世忠大声对着其他两名卫兵喊道“放下兵器!”

这时高忠义忍着伤痛,连忙从后面冲上前来,大声喊道:“皇上有旨捉拿叛贼吴湛,其他人员一律无罪!”其他卫兵看到吴湛已被制服,不再反抗,一个个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梁夫人看到韩世忠和高忠义已经得手,赶紧让人告诉皇上、太后。

这时宣奉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兼御营使吕颐浩等人簇拥着皇上来到堂前,其他卫兵就乖乖跪地三呼万岁了。

高忠义这才赶紧回头,奔向王秋莲,把她抱住,用铁扇子顶端的尖刀一划,割下一条布子,给秋莲包扎起伤口来。由于连惊带吓,秋莲昏迷了过去。这时太医也赶来了,高忠义抱起王秋莲,转移到太医院进行治疗。

高忠义抱着赵郡淑夫人,怕她失血过多而昏迷,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王秋莲睁开眼睛,看见她正躺在高忠义怀里,高忠义耳根的血还在流淌,点滴到她受伤的肩膀处,竟然融合在了一起。

赵郡淑夫人说道:“赶紧给官人处理伤口,我不要紧,只是一些皮肉之伤而已。”

御医也说道:“好在只是尖刀扎伤,没有伤及筋骨,静养旬日之后就好了。”

两人伤口处理刚刚完毕,韩世忠、安国夫人梁红玉也带着皇上、太后的旨意来看望他们了。

赵郡淑夫人见到是安国夫人,就挣扎着要起身行大礼,安国夫人对赵郡淑夫人说道:“姐姐好生养伤,太后让你安心在宫里待着,等你伤好之后再商量去处。”

众人退去之后,高忠义端来一杯水,递给赵郡淑夫人,说道:“未曾想我一个大男人,现今倒是欠你一条命。”

赵郡淑夫人说道:“官人可不要这么说,我们家欠你的太多了。我们家和你不沾亲不带故的,你却这么多年冒着风言风语、顶着压力照顾我们,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高忠义问道:“不知郡淑夫人以后有何打算?”

秋莲说道:“你还说什么赵郡淑夫人!我难道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别人可以这样称呼,唯独你不行!我家官人已经故去十五年了,孩子我也养大成人、成家立业了;老公公我也尽了孝道养老送终了。唉!至于我一个人,回到老家就孤老终生了。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高忠义有点紧张,手足无措,怯怯地试探着说道:“关中距离金人控制的地区很近,而且经常发生战争。从目前的情况看,关中地区未必守得住。我老家现在亲故也没有了,有些亲故他们却故土难离,不愿意离开。我多年漂泊在外,对故乡概念已经模糊了。唉!”

王秋莲问道:“那官人意下如何呢?”

高忠义说道:“看来,长江以北,只能存在记忆里了。临安已经作为京城,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而返回东京呢。况且这里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是个宜居的好地方。以前我连同汪昭嗣他们一起在那里买了块地皮,可以居住下来。”

赵郡淑夫人说道:“这样也好……”于是侧身转过头不再说话了。

高忠义说道:“我看赵郡淑夫人你现在也孤身一人,毕竟不是长久办法。不若……”话还未说完,赵郡淑夫人就哭泣说道:“官人,你还是不要费心了!难道一个人就不活了?!这么多年来我空守闺房,点青灯,伴明月,望天河,数星星,不是一样的过来了吗!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

高忠义嗫嚅着说道:“那就先养好伤再说吧。”

几天之后,安国夫人梁红玉来接他们出院。避开郡淑夫人之后,心直口快的梁红玉对高忠义说道:“高学士,我看你是我家官人的故友,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高忠义说道:“尊夫人但讲无妨。”

梁红玉说道:“我和我家官人读书不多,不懂什么礼节。只是我看着秋莲孤身一人,你也飘零多年。如若秋莲愿意,你们成为百年好合,岂不是一件美事?”

高忠义说道:“尊夫人有所不知。当年我帮助他们,可是论了年龄辈分的。她虽然比我小,但是他家官人比我大,所以我还是称呼她为嫂嫂的。再说,我是受李丈人和她家官人托付才照顾她家的。如若那样,恐怕与礼仪不通。常言说‘发乎情,止乎礼。’我待她这个老乡一定好好的。”

梁红玉说道:“我对你们这些儒家礼仪不甚懂,但只有一条,不要让人寒了心。”

高忠义说道:“尊夫人教诲的是。确实不敢、不敢。”

梁红玉再叮咛王秋燕几句,就离开了。

却说王秋燕虽然闭着眼睛假寐,却对他们的对话听得真切。这时就说道:“官人,既然你已经说到这里,我家欠你的人情也就两清了。不过,咱们受伤那天,你耳根的血液已经滴在我的伤口上了,它们凝结成了现在这个伤疤,永远留在我身上了。我也没有别的要求,以后你不要叫我‘嫂嫂’了,这样我觉得自己很老的。你叫我一声‘妹妹’我就心满意足了。”

高忠义这时也不再顾虑什么,就怯生生地叫道:“妹妹!”

王秋莲绯红了脸,低声娇羞说道:“哥哥!”说完这些,她却早已经泪流满面了。高忠义又问怎么了,秋莲说道,“为了等你这一声‘妹妹’,我等了将近二十年!”

不久之后,高忠义征得朝廷执政同意,就在他的住宅东侧紧邻“醉仙楼”附近再买了一个小宅院,把赵郡淑夫人安顿在里面。自己依然在宫廷公干去了。

话分两头,事归一面。

韩世忠将吴湛交给大理寺,进行了简易程序审理,发现在宫内再没有其他帮凶,就把他在市场公开斩首了。

朝廷随即任命统制官辛永宗为带御器械、充御营使司中军统制,接替吴湛的职务,负责宫廷的安全保卫工作。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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