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阿黎,吃的饱饱的才能长得大大的。”
“我们兄弟双剑合璧,岂不是天下无敌?!”
“小贼!”
“若有下次,阿柔定当倾尽全心,陪君演一场好戏……”
……
无数个声音在脑中相互交织,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钟黎头顶尽是豆大的汗珠,眉头紧皱,眼皮也不安的跳动。
“嚯……”
钟黎地坐起身子,粗重地喘息着。
光线昏黄,四周俱是低矮的土墙。
正中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几把低矮的凳子环绕在周围。
墙边挂着各种农具,周围堆着几捆干草。
屋子虽然不大,但物品摆放俱都井井有条。
“这是哪里……我……”
钟黎揉揉额头,不但身体虚弱无力,整个脑子也如同塞满了浆糊。
“咦,大鱼儿,你醒了?”
阿生趴在床头眼睛亮亮的。
“你是……”
“阿生,不要胡闹,快去把你爹叫来。”
说话的女子身着粗布衣裳,眼眸纯净,脸颊微微泛红。
她没有多么惊艳的美貌,钟黎一眼望过去却觉得心中极为舒适。
“你醒了,我叫素娥。”女子端着一碗水走来:“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钟黎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
女子又开口:“这是我家相公的衣服,他与你相比身子略矮,好在他也比你胖了些许,就暂且凑合穿着。”
“那就……多,多谢了,不知你相公……”
“三哥在外面晒鱼干,是他把你从从江中救了出来。”
钟黎一听,连忙挣扎着身子欲跪身拜谢。
女子忙扶住他的胳膊:“使不得使不得,不过平头百姓,担不起公子大礼。”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公子样貌神俊,手如玉雕,一看就知没吃得什么苦,非富即贵。”
“夫君为你疗伤换衣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你的符牌,不知公子是从何而来,又因何坠江?”
“我……”钟黎脑海一阵刺痛:“我……”、
钟黎一动思绪,脑中便是天崩地裂之景。
天火,弱水,雷电,狂风……
搅得他脑袋生疼,根本想不起来关于自己身份的一切。
素娥心想:“怕是溺水时久,伤坏了脑子。”
脚步声传来,在门口停了下来。
鱼老三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镰刀,深吸一口气,踏入房门。
钟黎一看来人,连忙放下手中水碗,双拳一抱:“壮士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若有吩咐,在下绝不推辞!”
鱼老三一愣:“不过将将四年,他怎得不认识我?”
他向素娥比比划划,素娥心中会意,开口说道:
“三哥早些年惹了仇家,被人断去舌头,说不得话。”
“相公说你们原本便有过一面之缘,你难道不认识他吗?”
钟黎茫然,摇了摇头,突然心念一闪连忙问道:
“既然你我本就旧识,那你可知道我姓甚名谁,从何而来?”
失忆了?
又或者,他是在跟我装相?
没什么道理。
他手段通玄,就算我功力尽在,也万万不是敌手,他犯不着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四年时间过去。
江湖早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各大派高手一夜之间蒸发于人世。
整个武林惶惶不安。
鱼老三对于玄天秘藏也算半个知情人。
他隐约能猜到,这些顶尖高手的消失,多半是与玄天秘藏有关。
至于是死是活,仍是未解之谜。
在清江河畔,鱼老三确实动了杀念。
仇恨涌上心头。
面对毫无反抗能力的钟黎,他差点就不管不顾,将其一刀了结。
但如今的鱼老三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无恶不作,嚣张跋扈的连江寨三当家。
在鬼门关里溜达了一圈的他,已经对江湖里的恩怨情仇产生了最根本的抵触情绪。
你杀我,我杀你,何日是尽头?
我既已远离江湖,就算为了妻子儿子,也不能再动这些念头。
他心中也清楚。
连江寨早就深陷圈套。
若继续谋求秘藏,就算钟黎没有出手,必然也会全军覆没。
四十多名武林绝顶都销声匿迹,连江寨不过大猫小猫三两只,如何能逃得凶险。
阿生跑了过来,脆生生道:“你叫大鱼儿,是我把你从清江里钓上来的!”
大鱼儿……
钟黎眉头紧锁,却对这个名字一片陌生。
鱼老三还是将信将疑,一番比划素娥又开口:
“相公问公子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会沉在江中?”
“我……我确实不记得了。”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我也不知……”
钟黎一问三不知,露出羞赧的神色。
鱼老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将镰刀搭在墙边,回身去院里端来一碗鱼汤。
无巧不成书。
偌大江湖,偏偏是自己和阿生救了他的性命。
因果繁乱,有时候真是难以理清。
若当年钟黎没有放过鱼老三一马,天知道还要在清江里飘荡多久。
只怕早就化作那水鬼,万劫不复。
鱼老三端着鱼汤来到床边,冲着钟黎比比划划。
钟黎早就饿的发慌,当即端起碗来大快朵颐。
“三哥,你救我性命,还给我吃食,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钟黎发自内心地感激,满脸真诚。
素娥抿嘴轻笑道:“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你仪表堂堂,出身必定不凡。”
“比起你曾吃过的山珍海味,这碗鱼汤又算得了什么。”
钟黎挠挠头:“嫂子,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三哥不是说曾见过我,不知是在何处?”
鱼老三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天水镇,只是向西一指。
素娥心中顿时会意:“我们隐流村坐落于白帝城东,相公的意思应该是说,你们曾在白帝城见过。”
白帝城,听起来并不陌生。
“白帝城……”钟黎喃喃:“难道我是白帝城人士?”
“哎不是……”
鱼老三忙抬手,可是说不出话,到了嘴边就变成“呃呃啊啊”之音。
钟黎一探脑袋:“三哥是有什么话想说?”
鱼老三看着钟黎那张脸,终究是不自在:
“不论如何,我这舌头终究是丢在这小子手里,若真不计前嫌,岂不愧对了我大半生的恶人生涯?”
“一啄一饮都有定数,你害我丢了舌头,我就装一次傻。”
“全当收了利息。”
想到此处,鱼老三摇了摇头,索性将错就错。
钟黎一喜:“三哥,那在下这便动身前往白帝城,待寻得身世再来回报大恩!”
鱼老三一听,模样怪异起来。
“好不容易叫你落到我手,怎么着也得使唤一番,哪能叫你这么轻易离开?”
当即冲着钟黎比比划划。
素娥道:“你身受重伤,又身无分文。”
“最重要的是,你没有符牌在身,乃是黑户,怎么进得了白帝城?”
钟黎心中一乱,有些手足无措:“这,这……可如何是好?”
素娥道:“三哥说,如今刚开春,他又要耕田又要捕鱼,一天恨不得掰作两半来过,也暂时腾不出空来带你进城……”
鱼老三面色有些忐忑。
这话说得浅显易懂,就是不知钟黎失了忆之后脾性如何,上不上道。
钟黎一听,连忙开口:“我如今失了身份,又无处可去,总不能赖在家里吃白食。”
“不如这样,三哥,你教我捕鱼耕地。”
“等忙过了这段时间,便带我进城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