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还以为是峭壁风大,侍女多有不慎,也未曾多想。”
“不成想这厉川行竟然愈发大胆,潜伏至小女子闺房影壁之后,偷看小女子沐浴……”
元柔暗道:如果是自己,只怕已经杀了百晓生千万次。
钟黎却一脸正经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的他呢?”
练红裳捂嘴一笑:“小女子的身子,天下哪个男人看过能不动春心?影壁之后喘息沉重,傻子也知道藏了人。”
“只是奴家也没想到,厉川行虽然武功平平,轻功却非凡。奴家只好下蛊追踪,跨越千山万水来到此处……”
说完,练红裳面色戚戚,就连元柔都动了想要好好保护她的念头。
不好!
好高明的媚术!
元柔回过神。
钟黎问道:“那你追到他又能如何?”
练红裳伸出丁香小舌,舔着自己鲜红的指甲,极尽妩媚:“那自然是剖出他的心肝儿,配以烈酒,仔细品尝一番。”
众人暗道:好狠的魔女!
然而钟黎却不为所动,伸手往北方一指:“他往那去了,你追吧。”
练红裳一愣:“公子就这么急着赶奴家走吗,不知在公子心里,我与这几位红颜相比,分量孰轻孰重呢?”
“好好好你重你重,你最重,你二百斤。”钟黎不耐烦,扭过头,收拾起行李。
“你……”
这张大黎怎么回事?
所有男人都要拜倒在我裙下为何他偏偏……
练红裳脸色一怒,迅速恢复正常:“那奴家寻过厉川行,再来与公子一晤……”
练红裳长袖一甩,红绸横空而去,随即她赤足踏上,向北而去,不见踪影。
眼瞅着练红裳离去,尹长卿道:“你小子倒有一副好定力,这妖女媚术如此之强,你竟然能完全不为所动?”
说着他一巴掌拍在张大彪脑门,张大彪“吸溜”一声,将滴答下来的口水含了回去,这才回过神。
钟黎不屑:“切,庸脂俗粉,比不上师姐一根毛。”
众女这一听,心里都不是滋味。
虽然这“天下第一美女”,论的未必就是容貌,但好歹名头放在这里,连她都比不上一根毛,那岂不是说自己更是差劲?!
尹长卿道:“你瞧瞧人家大彪,这才是正常反应!名剑、烈酒、美人、骏马,你不好美色你闯荡什么江湖?”
钟黎歪头道:“嘿……歪理倒不少!”
阿酥也争辩道:“钟黎哥哥就不能是正人君子?”
这话一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味儿。
元柔也想起那一晚的暧昧,脸上泛起红晕。
“行了尹老头,别贫了。此地屡屡闹出这么大动静,免不了再出些什么幺蛾子。”钟黎催促道:“夜色深重,可还能辨得方向?”
尹长卿道:“那是自然。既见废墟,可以断定已经入了秘藏地界。前朝宗门所在,不单单是天门阻碍,免不了有些超越认知的事物。可要提前做好准备。”
众人各自点头。
……
北罔山势连绵起伏,横亘千里。
古树参天,遮天蔽日。
月光虽然明亮,但奈何古树枝叶繁茂,将那月光生生挡在外面,因此落脚之处俱是一片黑暗。
摸黑走路实在苦不堪言,好在尹长卿经验丰富,虽手无罗盘,但凭借树木长势,又练练掐指计算,没有偏离方向。
反正赶路无事,钟黎便出口问道:“尹老头,就如同那江湖人的名号一般,山川地势之名多有来由。‘北罔’二字,‘北’好理解,但这‘罔’字该作何解释?”
尹长卿想了想道:“字符一道,无非‘通音补意’。要想知道‘罔’作何解释,首先就要知道它从何而来。”
“古书记载,‘罔’是由‘网’分化而来。‘网’加上‘亡’,意思就是说一网下去,捞了个空。所以如果单论字面意思,应该是‘无,一无所获’之意。”
元柔等人也没想到尹长卿竟如此博学多识,纷纷竖起耳朵仔细听他讲解。
“然而,字符演变源远流长,如此等生僻之字,到了实际用途,往往会将其意思引申,或者干脆通音而用。”
“因此这个‘一无所获的无’,便可解释为欺骗、蒙蔽。”
张大彪一品:“倒是有几分意思。”
尹长卿继续说道:“古书记载,土木之怪夔罔两。可见‘罔’读音通‘魍’,也作小鬼魍魉之意。”
“所以可以得出结论,北罔之意要么解释为‘一座蒙蔽众人双眼的山’,要么解释为‘被妖邪鬼怪盘踞的山’。”
一阵凉风吹过,众人不由得缩了缩脖颈。
钟黎道:“如果说是为了蒙蔽,那还好理解。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这座山就是为了掩盖玄天秘藏所在。那么玄天秘藏存世时间定然不会只有几百年,只怕都不止是大周之物。”
“而这魑魅魍魉……尹老头,你说前朝之事难免超越认知。难不成这个世上真有鬼怪?”
尹长卿捋捋胡子:“如果以前有人说有,我定会嗤之以鼻。但是现在看来,既然你都能在这世上,那么这世上存着些鬼怪,又有什么奇怪?”
“你个老登,跟你正经讨论学术,你居然骂我是魑魅魍魉?!”
“嘿嘿,我可没这么说,都是你自行脑补,如何怪我?!”
元柔见尹长卿一番高谈阔论,心中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前辈才学真乃经天纬地,国子监祭酒胸中都无此等才学,为何前辈偏偏居于这天水小镇,靠骗人为生?!”
尹长卿一愣,当即笑骂道:“元柔丫头,你莫要学那钟黎小狗,老夫算卦靠的是真本领,从未骗人,也从未失手。”
“老登你莫要插科打诨,问你的你还没说完呢!”
“哼。”尹长卿斜了钟黎一眼:“古书竹简的承载终究有限,关于这北罔山的传说,虽有少许,但都颇为离谱,不可尽信。”
“那也说来听听。”
尹长卿道:“前朝大周乃是我人族第一个统一的政权,正是由那大周始祖,【旸】与众神定下合约,方有我人族的繁衍喘息之机。”
阿酥听得好奇:“难道真的有神?神长什么样?会飞吗?生活在天上?”
尹长卿微微一笑:“那自然是无人知晓。神的样子,并没有记载流传流传。大周之前,诸神林立,人族于夹缝中生存,虽不至于沦为口粮,但神之一怒,天崩地裂。人族的日子并不好过。”
“【旸】便率领人族一路艰苦奋斗、筚路蓝缕,终于在荒原之上与众神达成共识。即人族愿在这神州浩土之上,建立神龛、神庙三万余座,并按时祭祀供奉。众神得人族信仰,则须赐下生存之法,并许诺神战永不波及人族。”
“这双赢的局面,哪怕是神也没理由拒绝。”
“于是人族得千年修养,如今才壮大至此。”
众人都张大嘴巴,仿佛听天书一般。
钟黎倒没沉浸到故事之中,反而细细一想,觉得漏洞百出:
“不对不对,疑点颇多。”
“神如今安在?”
“既然手段通天,又何须同人族谈判?”
“神庙倒塌,神为何不寻人族计较?”
“神寿命几何,因何而战又因何而终?”
“这一切又与北罔山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