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乃神医谷年轻一辈中唯一收徒的。
就连同为堂主且高他一辈的沈青山都未有自己的亲传弟子。
倒不是作为师叔的沈堂主不如安平,而是丹堂收徒要求更严,愿意学炼丹制药的弟子相对也比较少。
被安平点名来开这第一刀的是他的开门大弟子,姓许名佟。
徐佟倒是有些堂主首席弟子之风,拿着刀从容上前,很是有礼地给各位前辈还有安心行了礼。
拿刀的手倒是没抖,不过反复地深呼吸还是让大家看出了他的紧张。
以往也不是没在人身上动过刀。作为医堂堂主弟子,也常跟着师傅处理外伤。刮骨疗伤也是常有的事。
可像安心这样,将人脖子上的皮肉一层层揭开,还要分开皮肉分离出内里的结构,这些许佟可从没做过,见都没见过,就是仵作验尸也是验哪剖哪,一刀切,哪分得这么细致,还这么多讲究啊!
尤其安心切开的一边就那样层次分明地摊开在那。视觉上就有不小的冲击。
安心在一旁给予鼓励:“不要怕,你就只打开皮肤层即可。按照我刚刚切的那几条线,注意起止点就行。划的时候注意深度,不要伤及下面的肌肉。还记得我刚刚下刀的深度吗?”
“记…记得。”
“好吧,那就开始吧,正中已经被我之前切了,你只需切上下两刀即可。”
许佟盯着尸体左半边脖子,目光不敢多看别处一点。机械地点了点头。
再次深吸一口气,走至尸体左侧。先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下刀的路径,又拿刀虚在皮肤上空虚划了两下,才似下了一个大决心一般。拿刀切入了皮肤。
许佟的手还是比较稳的,虽然不像安心一刀到位,中途稍有停顿,确也稳稳当当将两条线切出来了。
安心认可地点了点头。
“一手持镊,一手持刀,分离皮下组织时尽量用刀柄钝性分离,切莫伤到肌肉。”
“是!安教习。”已经切下两刀的许佟逐渐镇定,按照安心说的方法一点点从边缘分离开皮肤。
安心翘了翘嘴角,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喊她“教习”呢?
虽然现代工作多年的安心,被称作老师多年,但在这个世界,在这个女子不可行医的时代,有人喊她“教习”,她还是很开心的。
这声“教习”,让安心对徐佟的认可更多了一分,嗯,是个孺子可教的。
随着皮肤慢慢揭开,下方肌肉完整,并未有切痕,可见许佟下刀的深浅合适,手法很稳。
安心很满意。
“不错,是个做外科的料,多练练你双手的力度和协调性,争取做到手的力量轻重收放自如,加强精准性练习。”
完成自己的操作的许佟终于呼出一口气,喜笑颜开地走回人群。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的弟子开始主动请缨,甚至外围旁听的弟子也想试试,也有人混在其中举手。
安心慧眼如炬,愣是没叫他们,只让今日上课的二十人挨个上前解剖一个组织。
只是分离皮肤是最简单的,后面无论是肌肉、还是血管,都比皮肤难处理得多。更何况还有隐藏在肌肉间的神经。稍不注意就给切断了。
那被要求分离颈动脉和颈静脉的弟子在操作时就因为动作动作不规范,生拉硬拽,一不小心就把颈总动脉给割断了。
虽然尸体已经死了近2天,大部分血管内的血液已经外渗,但大血管内还是残留有一些不凝血的。
彼时,安心正在将颈部几根大血管的名称、起止、动静脉的区别。颈总动脉就是平时我们判断人死没死时在脖子上摸的那根动脉。那些饮剑自刎的其实就是割的这根血管。此血管粗大、压力高,如若割断,才会看到血溅三尺的景象。
只是如今这是具尸体,早已没有心脏跳动,也就没有了血压。即使切断了血管,顶多流点血,断见不到血柱喷射而出。
安心讲着讲着,便听到“啊”的一声,循声低头一看,尸体左颈入目猩红一片。
安心叹了口气,并未责备该弟子。只是从容地拿了纱布一边按住术野,一边吸干净血液。
抬头看了看,点了许佟的名,“去重新戴双手套,过来给我帮忙。”
许佟受宠若惊,赶忙去戴手套。
安心又吩咐木槿:“木槿,麻烦帮我拿一包0号线过来。”
“是,小姐。”
木槿很快拿来了线,许佟也戴好了手套站到安心的身侧。
此时,安心正一手捏一个血管的断端,便叫许佟拿两把止血钳分别夹住血管的两个断端。然后安心用线分边结扎了两端。
“这就是处理外伤或者手术中血管断端,止血的方法-结扎血管。”
尸体上血管断了就断了,本也不必止血,安心只是顺便给大家演示一下血管结扎而已。所以讲完了,就又把线拆了,趁此机会将尸体身上还残余的血液放干。(杀鸡外科手术割脖子放学就是这个原理(′?`))
趁着放血的空挡,安心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血管分动脉血管、静脉血管、还有毛细血管。里面流淌的血液是不一样的。这根断了的血管就是动脉,叫颈总动脉。动脉一般与相应的静脉伴行,名字相同,分别叫什么什么动脉和什么什么静脉。所以,大家看,颈动脉旁边这根更粗的就是颈静脉,因靠近体表还有一根颈静脉分支,所以这根粗的叫颈内静脉。这根从这分叉出来的紧贴皮下的,就叫颈外静脉。”
安心用镊子夹起血管给大家展示。
“至于动静脉血管内的血液,这个以后上生理课再给大家介绍。”安心补充了一句。
没一会,断开的血管就没有血液再流出。安心用了一个大大的注射器,往血管里灌了大量的福尔马林。
一时间,刺鼻的味道呛得众人眼泪鼻涕直流。
早听闻,安大小姐幼师痴傻,却一手毒术无人能敌,众人猜测,安心这不会是在弄什么毒药吧,莫不是闲他们笨手笨脚,想要用毒气将他们逼走?
弟子们皆掩住口鼻,纷纷后退,连安老头众人都忍不住退走了半丈远。
已解剖台为中心,瞬间就空出来一大块地方。
安心满脸黑线,只道:“这不是毒气,叫福尔马林,一种防腐剂,用来固定组织标本的,给这尸体血管中灌入福尔马林,过后再将尸体用这药水泡着,尸体就不会腐烂了,可以保存很久很久。比冰冻要好。”
是的,安心已经想到怎么用福尔马林来保存这具尸体了。
“这药水长期接触可能会导致一些疾病。所以,严格上来讲,也可以算做一种毒药。大家不要害怕,短时间接触对身体影响不大,就是味道难闻了点。都过来,一会儿你们就可以看到血管的真面目了。”
闻言,众人终究是好奇心大过了对药水的恐惧,慢慢地又围拢来。
安心干脆又将颈内静脉等较粗的血管全部剪断,又往右侧的大血管里灌福尔马林,反复多次,直到血管断端完全无血液流出。
再用大量的生理盐水、含氯消毒剂反复大量冲洗了术野,直至肌肉都被冲洗得都发白了。
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血管不是平时在皮肤上看到的“青筋暴起”,也不是刚才切开时看到的黑褐色,二十略带点黄的白色。
“这血管怎么跟猪黄喉差不多?”一弟子惊讶地发现。
他一出声,大家都疑惑地看过去。
这弟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扰乱课堂的,就是,就是我父亲是个杀猪匠,这猪的各个零件我都见过,这血管跟那猪黄喉确实挺像的。嘿嘿。”
长得高高壮壮的少年憨憨地笑着,特别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安心也笑了,“你说得没错,这血管不仅像黄喉,实际上,它就是人身上的黄喉。”
“啊?”憨憨直接变懵逼了。
其余弟子也是万分惊讶。
“所以,现在你们知道动物实验的必要了吧。人和动物本就有生理结构上的相似,通过动物,我们可以学习和了解很多人身上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