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艳阳正当空,屋内一妙龄少女的肚子闹空空。
不知不觉,午时已过,弟子们的热情不减,但安心已是口干舌燥、饥肠辘辘。要不是突如其来的“咕咕”声,安心都没发现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回身看长辈们,安老头、祁老之流早就坐一边喝茶去了。
这屋子里被安心弄得又是福尔马林、又是消毒水地,还有淡淡尸臭味,如此居然还能在这屋里怡然自得地喝茶,这几个老头未免也太重口味了。
他们可是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
想当年安心刚上大学,第一次上解剖课,装尸体的铁箱盖子还没打开,有些同学一进解剖实验室就吐了。
神医谷果然都神得很,安心表示佩服佩服。
眼下,安心招呼众人:“既已过午时,各位还是先回去吃过午膳稍作歇息,午后我们再继续。今天争取把颈部的内容讲完。下晌,我们未时半开始。现在,下课。”
也不管弟子们走不走,安心脱下一身防护用具,叫木槿赶紧给她打水洗手,就招呼着娘亲、祖父要去用膳。
林夫人早就心疼闺女了,本来她是带着些糕点的,可安心一直认认真真在讲学,实在找不着机会让安心吃两口。即使安心有空闲,可在一具尸体旁边吃东西,林夫人还是有点膈应。
尸房其实位于杏园内,杏园即是普通弟子们居住和教学的地方,有住宿区和类似教学楼的地方。自然也有大厨房。安心一家并长老团就都去了杏园大厨房用膳。
大嫂齐氏因不是学医的,面对尸体时还是有点害怕,在安心开始解剖尸体的时候就提前走了,刚好出来安排好午膳。
一家人还有今天到场的诸位长老、堂主们,就在这“学生食堂”里用起了午膳。神医谷立足于江湖,虽底蕴实力堪比世家大族,但却没有太多礼教束缚,要论起来,神医谷可以说是医学界的国子监,确没有国子监的那些迂腐规矩。
今日这午膳,可以说是神医谷高层聚餐,席间却气氛活跃。大家都在讨论安心这一上午的上课内容。个个都表示自己也要找机会上手用一用那些工具,解剖一下尸体。
只有安心和安然是两个奇葩,一个闷声不响大口干饭,一个皱着眉头未曾动筷。
安心一上午又动手又动脑的,饿得要命,这会儿吃啥都香,而且,今日刚好有一道爆炒猪黄喉,吃起来香辣清脆,安心吃得喷香。
反观安然,早被福尔马林熏得反胃了,只是不想在众多弟子面前损了形象,一直忍着没吐,可胃里面一直在翻江倒海,可是不好受,哪吃得下饭。特别是那一碟爆炒黄喉,一想到安心说的,那血管就是人身上的黄喉,安然就直打干呕。
见安心那吃相,再看其他人一副完全没事人一样的推杯换盏,安然觉得安心就是个小变态,谁家女孩子摆弄了半天的尸体,还能吃饭吃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还有其他人,都跟小妹一样,不正常。
安然想呵斥两句安心来着,可看着安心旁边不断给安心夹菜的娘亲、大哥,还有旁边一脸笑容看着安心吃饭的爹,安然选择闭嘴,自个一边难受,独自内伤。
安心平时因为工作的原因,吃饭都是挤时间吃,赶时间吃,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吃饭迅速的习惯。所以,没一会,安心就吃完了,打了个饱嗝,端着碗林夫人盛的汤小口小口抿着。
安老头等几位前辈,年纪大了也吃不了多少,基本都在喝茶聊天,偶尔吃两口菜。
只有爹娘、大哥,吃相优雅,颇有大家之风,尤其是大哥安平,长得帅,仪态也好,看着就赏心悦目。不过看见安心吃完了,几人也没怎么吃了。
离未时半还有段时间,一大桌子人开始进入茶话会阶段。
众人纷纷开始对安心提问,俨然是专家答疑啊。
因此,安平也问出了自那日看了安心大黄狗剖腹演示后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
“心儿,为兄那日见你剖狗腹而狗不死,如今那大黄已恢复如前,那日你说是解剖而已。但我观开腹后,腹内脏器明了可见,今日又见你打开颈部组织,肌肉、血管器官等均可完整分离,如若这些脏器、组织受损,是否可行解剖修补?
还有,那日我见你最后将黄狗的肚子用针线缝合,不用包扎,事后也并无脏器脱漏,伤口竟也完全闭合,疤痕都很小。故而为为兄想,平日的外伤是不是都可以这样处理,进而我也就联想到要是肠子被刀剑贯穿,是不是也能开腹将肠道缝合修补再关闭腹腔?颈部血管断裂、喉管断开,是否也可以缝补接合?”
闻言,安心震惊不已,简直要对大哥送上自己的膝盖。
大哥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医堂堂主的青年才俊啊,这闻其音就能知雅意。
这要是在现代,安大哥也是医学界的顶尖人才。
安心不自觉升起一股骄傲之情,这么厉害的大帅哥是她的大哥。
安心色眯眯,哦,不对,是笑眯眯地看着安平问道:“大哥对外伤很有研究?”
“算不得有研究,只是处理得比较多而已。”安大哥很是谦虚。
木槿立马搭腔:“是的是的,大公子是有名的殇炀科圣手,一手正骨、外伤救治之术名扬天下呢!”
安心欣喜道:“原来大哥擅长外科,是着名的外科教授啊,失敬失敬!”
安平嗔怪地瞪了眼木槿:“不可夸大其词!”又看向安心,“承蒙江湖豪杰们看重,有受伤的喜欢来找我医治,因为在外伤治疗上略有些心得而已。其实,大哥也不是很懂,奈何朋友们太过信任我,往日里对我神医谷多有照顾,推举不得。”
“大哥,你这叫凡尔赛你知道不?过分谦虚就是骄傲哦。”安心调侃起安平
安平也不管什么凡尔赛不凡尔赛的,只知道自己的假正经被妹妹揭穿了,安堂主此时略有些尴尬。
还没等自己想解释两句的话说出口,安心又道:“这样,妹妹我不是搞外科的,手术只会些简单的,但我可以送你一整套器械,我那还有些书,基础的我可以教你,你好好练练,将外科手术开展起来,这将会让你的医术独步天下,大哥,你的名字会载入史册的。”
闻长老问道:“侄女,什么是外科,什么是手术?有何作用?”
安心放下手中的汤碗,解释道:“外科就是你们说的殇炀科,也可以是字面上理解的意思,就是通过手段使病痛暴露在外,通过手术切除、修补治疗疾病的一类治疗手段,就叫外科。今日我上的解剖课,其实也是为外科打基础。闻师伯,前两日给您的酿酒方子您可试过?酿出好酒没有哇,我可等着您的烈酒做酒精呢。这酒精啊,可是外科必不可少的哟。”
安心成功给闻长老挖了个坑,还拉满了仇恨。
要知道,在座的几位长老均是爱酒之人。
闻长老打着哈哈,敷衍过去,大家接着向安心问问题,几位长老皆心想:“日后住他文心阁去。”
最后,安然弱弱地问了个问题;“安心,你刚刚说大哥是外科教授,啥叫教授?”
安心想这二哥的想法就是跟大家不在一个频道,不过,这也算个问题,便答道:“咱们神医谷呢,好不一个医院,医院,就是医馆,一家大大的医馆。那咱们爹,安谷主,就是院长,几位堂主就是科室主任,其余所有医术高明、收徒授业的长老,在位的,不在位的都是教授。
教授就是在某一专业领域内颇有建树,技术品德兼具的前辈的一种称呼。”
“心儿这么厉害,现在还担当医堂的教习,教授神医谷未曾有过的知识,照这么说,心儿也是教授咯?”大嫂齐媛媛笑容温和地调侃道。
“那是,我确实是教授!”安心自信地答道,眉色飞扬,唇角高昂,端的是一派傲娇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