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摆弄手术器械的弟子们放下东西,又全都一窝蜂地围到安心他们四周围。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圈,安心感觉这解剖台是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杂耍摊,她就是那抡大锤的女金刚。只恨自己没准备个锣,要不然吆喝一声还能收点铜板。
安心暗想,自己得找大哥要多少课时费才合适。
晃了晃脑袋,摇散这滑稽的想法,安心板起严肃的小脸,开始讲话。
“现在台子上躺着的是我们今日的大体老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大体老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白布下面还是个活人?
“大体老师就是给我们系统认识人体的老师。这位大体老师是生前是一名乞丐,意外身亡。活着的时候历经苦难,死后却为了我们的医学学习,为了医学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今日你们从我这里学习到的人体解剖知识,将全来源于他。故,诸位请给予他应有的尊重和体面。不管你们一会儿看到了什么,皆不可议论与医学无关的话题,更不能出言侮辱。要把他当成一个人,一个教给你们知识的老师来尊重。听到了吗?”
“听到了!”众人高声应道。
“很好,现在,请在场的所有人对大体老师进行鞠躬、默哀,表达你们诚挚的哀悼。”
说完,安心率先弯腰鞠躬行礼,然后垂首默哀。
其余人皆跟着照做。
有那高门或者江湖名门出身的个别弟子认为对一乞丐尸体鞠躬行礼有失身份,内心极不情愿,可又觉得安心说得有道理,加上对之前安心授课内容得欢喜,也跟着别别扭扭地行礼默哀。至于是否有没有表达哀悼,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默哀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安心揭开了尸体头颈部的白布,白布褪至锁骨以下,盖在胸口以下。
经过大量的冰水浸泡,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已经稀释得微不可闻。
被冰水泡过一夜的尸体,略显肿胀,但仍可见死者消瘦的脸颊和脖颈,昭示着生前的凄苦。
安心又发话了:“既已哀悼过了,现在你们就该将他看作一纯粹的尸体,一具供你们学习的身体,从现在开始,请各位做一名莫得感情的医学生。”
“医学生?学医的学生,心儿这称呼倒是挺贴切。”安谷主小声跟身侧的闻长老嘀咕道。
闻长老只笑笑不说话。
得女如此,你安秉怀偷着乐吧。
前情已经叙完,安心穿上防护衣,戴上口罩帽子和手套,手里拿着一把解剖刀,眼神冰冷,莫得感情。
当堂课的二十位弟子又见这身奇怪的屠夫装,均振奋不已,此时在他们眼里,安心便如那神秘的暗夜侠客,站立在千军万马的包围圈中,手持一把暗器,将要拯救那即将断气的同伴。
为什么会把安心看成是所有人的对立面呢,只因众人看着她的眼神太过炙热,安心的神情又太过专注无情。唉,这该死的人设啊!
“今日,我将给大家演示人颈部的组织结构。颈部组织众多,骨骼、肌肉、腺体、神经肌肉血管应有尽有。
且颈部是头部与身体的连接桥梁。有着众多发源于大脑中枢的血管和神经。现在,请大家专心听,仔细看,我会一样一样分离出来给各位一一讲解。”
安心先介绍了颈部外观上的境界和分区,将颈部的一些体表标志和内部结构的体表投影分别指给大家看。然后才举起屠刀,哦不,拿起手术刀从下颏(就是下巴)中点沿颈正中心线笔直划开皮肤致锁骨上窝(就是两侧锁骨在胸前相交的八字形的凹坑)。再从正中切口的上端向右侧沿下颌骨下缘切至乳突(耳垂后面那块突起的地方)。下方,则从颈部正中切口的下端向右沿锁骨切至尖峰(肩膀上面最突出的地方)。
安心的动作依然是流畅且优美,第二次看她动刀子的弟子们感觉自己又享受了一场视觉盛宴。
而第一次看见安心如此的其余人,也只有用一‘叹为观止’来表达感受。
这可比仵作解剖尸体,杀手见血封喉的手法漂亮多了。
安心边说边做,小心翼翼又仔仔细细地剥开皮肤,露出皮肤下的颈阔肌。再一点点分离浅表的一些血管、肌肉,暴露出深部的血管、神经和腺体。并讲解了每一步的操作注意事项。
所有的结构和组织以及各自临床意义,安心都详细地做了介绍。
这会儿就显露出带了纸笔的好处了。安心说了太多,很多人好些名称都没记住,而带了纸笔的,则迅速将安心讲的记录下来,有那擅丹青的,甚至还画了图,画的是惟妙惟肖。安心佩服不已。其余人暗暗表示,以后来上课定要带个本。
很快,安心便将右半边完全分离开来。特意留了左边,一会给弟子们练练手。
待完全讲完了右边,安心咳嗽了好一会,来缓解她那干涸嗓子。接着才吩咐木槿给当堂次的弟子没人发一件防护衣、手套等等。众人比照着安心的装扮穿戴好。可苦了那些留了长发的男士们,还好大多人都是绑着男士的发髻,其余人现场照做而以。
“刚才的操作,诸位可看明白?”安心问近处的二十人。
“看…看明白了。”大家回答得都不是很自信。
“好,你们二十几人,一人分离一样组织,照着我刚才的示范做。
被暴露一边颈部结构的尸体,头部并未遮挡,一起瞧着,有点瘆人,虽然之前一直心痒想上手试试,但这会儿真让操作了,看着尸体如今这副尊容,竟没人敢上前开这左边的第一刀。
无奈,安平只好叫出自己的一名弟子,先来开这第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