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她的表情像是僵住。
祁砚川征求她的意见:“要去吗?”
她迟疑了一秒,勉强笑了笑:“去,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
他看着她,轻声问:“有跟你妈联系过了吗?”
她愣了愣,鼻子酸涩:“你不是叮嘱过我不要跟任何人联系吗?”
“只是刚结婚那几天。”祁砚川说:“现在都过去一个月了,该打点的都已经打点好。”停了一停,又问:“你跟你妈……你俩关系不好?”
她一怔,还是在笑,只是这个笑带了点嘲讽的意思:“她是我最亲的人,我们为什么关系会不好?”
祁砚川察觉出她似有若无的火药味,巧妙转移话题:“傅既琛到时候也会去,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她没说话,过了一会,才淡淡嗯了声。
祁砚川垂眸凝视着她,同样过了许久都不说话,像是要看穿看透她似的,片刻之后,讥讽一笑,沉声说:“到时候希望你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别失了该有的礼仪。”
“当然。”她收拾好台桌,不甚在意道:“我先回房间。”
关上门,她沿着墙壁,软瘫滑坐在地。
双脚屈起,双手叠在膝上,木然呆愣了许久。
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可是能不能迟一点、再迟一点……
她真的好怕好怕,那种愧疚的、羞耻的、亏欠的情绪排山倒海向她层层拍过来,令她逃也逃不掉。
翌日,她如常睡到九点半,洗漱后下到一楼去吃早餐,却在会客厅看见祁砚川拿着一部平板ipad在浏览新闻。
顾南枝微微一怔,甚是讶然。
要知道,往日这个时间点,祁砚川早就上班去了,哪还会待在这?
“早啊!”他朝她笑。
她又是一怔,才迟疑道:“早……你怎么还坐在这,不用上班吗?”
他放下平板,答:“等你啊!”
“等我?”她手指了指自己。
“嗯。”他挑起眉峰:“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下个星期是陆序庭的六十岁大寿吗?专门等在这里跟你一起去挑礼物。”
她无所谓道:“你自己去就好。”而后又说:“我有选择困难症,不太懂得挑礼物。”
祁砚川想了下,非常直白地问:“顾南枝,你该不会是不喜欢这个继父吧?”
她听后心口一紧,立即否认:“没有啊!我为什么不喜欢他?”
“那……你。”他又想了想,笃定道:“有道是礼轻情意重,送礼但求用心,选择困难症这个借口,你不觉得太烂了吗?”
“是吗?”她不屑耸耸肩:“随便你怎么说。”
说完转身就往餐桌走,祁砚川紧跟上去:“好吧,你不去也行,到时候我只好跟敬爱的岳父说,这份大礼是我一个人送的,你没份,如果他再问,我就老实跟他交代,说你不喜欢他,连送礼的心都没有。”
“你!”她气结:“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他已越过她,在就餐区的椅子坐下来,淡淡定定开口:“随便你怎么说。”
这人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顾南枝真的无语了,吃过早餐,老老实实上楼换衣服,陪他出门去。
在车里,她仍是不死心,拧着眉道:“你不是让我不要出门吗?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反常?”
祁砚川好心情说:“这位祁太太,我记得这话是我一个月前说的,这都过去多久了?难道你想一辈子锁在家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她像是被他戳中心头事,顷刻闭上嘴。
俩人在百货大楼逛了一圈,挑来挑去,祁砚川仍是不满意,逛得有些累了,他便邀请她去看电影。
电影结束,他又说午饭时间已到,信步就往西餐厅的方位走。
顾南枝就狐惑了,这是挑礼物呢,还是在逛街?
“还要挑吗?”吃过午饭,她蔫蔫地说。
祁砚川问:“累了?”
顾南枝撇着嘴反问:“你说呢?逛了几个钟头能不累吗?”
他闻言,掀唇笑了笑:“女人不都喜欢逛街买衣服的吗?你怎么就会喊累?”
“谁说的?”她不满道:“难道女人就一定要喜欢逛街买衣服吗?”
说着拂他而去,自顾自往前走。
他赶紧追上去:“生气了?”
她微微有些讶异:“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而后又道:“我真的有些累了,能不能明天再来?”
他眉头微微蹙起:“你这两天怎么总说累?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她恹恹地说:“从小到大,我底子本来就虚,容易累很正常。”
他见她确实是累了,并不像在敷衍自己,便牵起她的手,往电梯的方向折返回去。
“去哪?”顾南枝甩开他的手道。
祁砚川笑眼眯眯看向她:“去挑礼物。”
半个小时,轿车驶到本市一处有名的古董文玩街。
“祁先生、祁太太,欢迎二位光临。”门店老板亲自出来迎接。
“我上个星期让你拍卖下来的那幅画……”
话还未说完,老板爽朗开口:“祁先生请放心,已经为您拍卖下来,请您与夫人随我来。”
几人上到三楼的一处私人房间,两名店员打开一个两米高的保险柜,从中捧起一幅装订好的字画,有板有眼介绍:“祁先生,这是张大千的《荷堵野趣四屏通景》,构图气势磅礴,荷叶参差呼应,大块墨色的荷花与瘦长的荷梗穿插交叉,又有尖尖小荷衬托盛开的大朵荷花,还会有数根长蒲草,使画面层次分明,极富节奏感……”
等那人说了一大段,祁砚川转过头问她:“你觉得怎样?”
拜托!顾南枝愣住,这不是张大千的画作吗?她还能说不好!
见她点过头,祁砚川随手就把这幅字画签收下来。
顾南枝不经意瞟了眼签字单上的天价数字,心里不禁咯噔一声。
这祁砚川下手也太狠了吧?不是说送礼但求用心吗?又何必用金钱去堆积?
她的大脑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顾南枝内心极其排斥那个答案,她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
出了门口,她说:“祁砚川,其实……其实你不用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他只是我名义上的继父,我并没有承受过他的恩情,你不必为了我……”
“谁说我是为了你?”祁砚川仿佛一眼看穿她,及时拦截她的话。
“你刚刚不是说送礼但求用心,这是为何?”她狐疑。
他道:“那只针对你,你送礼图个心意就好,可是我跟你结了婚,我俩就是利益共同体,送礼不单只送心,还要送面子,而你的面子就是我的面子,况且,到时候各界名流汇集,场合隆重,送给陆序庭的礼物一定要是具体数字的显示。”
她听后内心深深一个震撼,可表面只是云淡风轻在说:“你明明早就订好礼物,为何还要我陪你挑,一大早就去逛百货大楼,你是故意要捉弄我吗?”
他耸耸肩,话里有话:“诶~不逛过百货大楼,不挑来挑去,你又怎么知道哪个才是最好的?”
简直就是歪理。
她气咻咻跨上了车,他紧接着跟进去,司机非常有眼力见地升起挡板。
“南枝,过几天我们去补拍结婚照吧!有好几次,郁阿姨问我为什么没有拍结婚照,我只说工作忙。”
顾南枝有些不愿:“还是别拍了吧?反正一年后要离婚,拍下来也毫无意义。”
祁砚川有理有据说:“做戏要做全套,我妈知道我结婚了,等着要看我的新娘。”
她听后迟疑了十几秒,心口微凉:“那好吧!你选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