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站着的地方离窗户比较近,午后的光肆意闯进室内,恰好就落在彼此相叠的两只手上。
婚戒闪耀着熠熠光芒,璀璨夺目,明明是心动的场景,却像根针一样刺痛顾南枝的双眼。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她知道他是在帮她,她知道这只是句普通的玩笑话,但无由来的,她还是被这句老婆以及戒指给膈应到。
速抽回自己的手,欲要把套在无名指的婚戒脱下来:“这个就免了吧。”
祁砚川仿佛早料到她的意向,抬手就阻止她:“先戴着吧!哪有新婚夫妇不戴婚戒的,你想刚结婚就被外界谣传婚变吗?”
她脱戒指的手骤然一顿,忍了忍,扯开话题:“对了,我以后要住哪个房间?”
而后,转过脸来环视了下房间布局,眉头不由轻轻一蹙。
这房间怎么布置得那么……那么喜庆?
祁砚川笑了笑,咧着嘴没个正经:“这里不就新婚夫妇的房间吗?为什么还要问?”
这是什么话?顾南枝的脸瞬间垮下来。
祁砚川见她如遭暴击,也不好再吓唬她,笑笑说:“别紧张,逗着你玩的,屋子大,人多口杂,总该要走个过场,做做样子吧。”而后又好心情地道:“已经让人在隔壁帮你收拾整理好房间,不过,那只当睡觉用的地方,你的衣物还是摆放在这里比较合适,以免惹人怀疑。”
说着,把手中盒子放回原来抽屉,转身对她道:“我还有事要忙,先下去,你如果要找我,就到二楼的书房去。”
“好,谢谢。”她朝他点点头。
他说:“那你随便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环境也好。”
她还是说:“好~谢谢。”
他又笑了笑,唤她一声祁太太,旋即暖心提醒道:“虽然我非常肯定你的以礼待人,可是在一个丈夫面前,我建议你将这句谢谢省略,不然会显得我俩太过于生疏,一点也不像新婚夫妇。”
她听后倏然一怔,觉得还挺有道理的,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点。”
他接着又道:“这句对不起最好也不要说。”
她觉得自己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只好选择闭嘴。
在关门离开之际,祁砚川突然回眸,扬起手中婚戒,弯着双眼对她说:“这个别脱下来。”
她又是一怔,视线往下瞥了眼自己的婚戒,才朝他点点头:“嗯~我知道。”
等他关了门,她上身立即贴到门槛,听着他脚步声渐渐走远,顾南枝刚刚一直悬着的心才缓慢沉下来。
真是吓死她了!她刚才多害怕他说的‘睡在婚房’会是句真话。
虽说俩人是协议结的婚,是假的,但法律上却是真真切切的事,做不了一丁点假,倘若他要逼迫自己与他同睡一间房,顾南枝真的毫无驳口之力。
毕竟俩人去到民政局登记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履行夫妻义务也是件天经地义的事。
并且,他刚刚看她的那个眼神……祁砚川该不会想玩真的吧?
顾南枝的心颤栗起来。
但转念又想,不会!他们不是签了一份婚前协议书吗?
里面清清楚楚罗列出俩人假结婚这件事。况且他又不喜欢她,凭他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要大费周章娶自己过门?
应该只是单纯的报恩吧。
她如此地宽慰自己,劝自己不要发散性思维,不要有太多阴谋论。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努力扮演好祁太太这个角色,等一年离婚后就各奔东西。
想定后,她纷杂的思绪又淡定了许多。
书房里,祁砚川简短开了个视频会议,便遣散秘书与高管,只留下阿宏一人谈话。
“我让你做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是。”阿宏颔首答:“那份婚前协议书已经被我偷偷调包,顾小姐不知道自己留存的那份是假的。”
说着,从手中捧着的一沓文件里,抽出其中一份放到办公桌。
祁砚川拿起,陷进办公椅认真翻阅了下,须臾站起身走到一台碎纸机前,将手中的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婚前协议书放了进去。
“没事了,你出去吧。”他转过身对阿宏说。
在阿宏走至两步后,又道:“等等。”
阿宏顷刻回头,祁砚川道:“以后不要叫顾小姐,她现在已经是祁太太。”
阿宏愣了愣,才说:“是。”过了会仍未走。
祁砚川就问他:“还有事?”
阿宏左右迟疑了下,问:“祁先生,你……你该不会是玩真的吧?”
话音落,祁砚川嗤笑一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坐下办公椅才不紧不慢说:“我什么时候假过?”
这话让阿宏的心咯噔了一声:“可是……可是那顾小姐,不!是祁太太,她喜欢的人是傅先生,并且……我看傅先生也非常爱她。”
停了一停,又说:“祁先生,这算是横刀夺爱,我们这样公然践踏他的尊严,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你觉得我会怕他?”祁砚川反问。
阿宏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诚惶诚恐道:“祁先生,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傅先生这人……”
“行了!”祁砚川单手摆起,拦截他的话:“我做事有分寸。”
连日里,祁砚川都没有回公司,一直陪在顾南枝身边,等着她慢慢熟悉这个‘新家’。
刚开始时,顾南枝住着还不惯,她认床,性格内敛,对陌生环境有着天然的一份敏感与抵触。
不过日子久了,就算再不惯也要逼着自己去适应。
这天,她在书房里习字,祁砚川敲门走进来,瞟了一眼台桌上用软毫书写的千字文,目露欣赏的眸光,问:“你不是跟我一样在国外长大吗?怎么还会书法?字写这么好,传统国学一样都没落下。”
顾南枝笑了笑,搁下毛笔才道:“我哪跟你一样了?你是个正宗的德裔,我是十五岁才去的德国,根一直在这里,当然会呀。”
抬眸看他一眼,又问:“才四点半,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祁砚川半真半假道:“如果我说想你,急着要回来见你,你信吗?”
她蹙起眉梢,小小不满:“这个戏呢不用演回家,我跟你不一样,没什么戏瘾,更没太多精力应付你。”
祁砚川喜欢回家这个字眼,笑笑,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一份手写请柬,放到她面前:“下个星期是陆序庭的六十大寿,这是他让人送来的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