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老爷车前面挡风玻璃一个弹孔大大咧咧的晾着,伏特加面色如常地开车,后座鹤川悠夏双手抱臂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琴酒叼着烟坐在另一侧,他的肩膀处衣物破开一道口子,后面就是弹孔。
鹤川悠夏那颗子弹是真的奔着琴酒打的,要不是琴酒速度快,还真要被钉死在车里,但琴酒并不生气,反而甚是满意的笑出声。
伏特加倒是真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以为自己小命就要交代了,那会儿麦卡伦是真的起了杀心,他们这出试探踩到了麦卡伦的底线。
打火机声音响起,透过后视镜,他看到后座的麦卡伦叼着烟,手轻轻一挡,将吹进来的风牢牢挡住,摇摆的火苗瞬间变得安静,红色亮点出现,缓缓飘起烟雾。
‘你怀疑我?’上车后鹤川悠夏一手甩掉枪,直接拎住琴酒的衣领,‘我告诉你琴酒,谁都可以不信我,唯独你不行!你把我亲手推到这个位置,想把我当弃子?不可能。’
那双蓝灰色眸中带着的怨恨,是他将自己一步一步逼入绝境,又是他造就了现在的自己,凭什么琴酒说怀疑就怀疑?他是最没有资格怀疑她的人。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一起。’
反正他们的灵魂都不干净,要毁大家就一起毁掉好了。
‘那就大家一起去死。’琴酒戴着手套的手拂过眼前女孩的脸,墨绿色的眸中带着满意,‘麦卡伦,你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从他挑中她开始,就想知道这孩子被逼入绝境又是种什么结果,究竟是疯到拉所有人下水,还是能从绝境找出条生路,人的极限只有在绝境中才能发挥出来不是吗?
他很满意他的成果,他们这辈子都会死死纠缠在一起。
那一刻,琴酒看向麦卡伦的眼神中带着自己察觉不到的疯狂,但对面的鹤川悠夏看得一清二楚。
夹着烟,一缕烟雾缓缓向上升起,鹤川悠夏眼里的血丝还没褪去,她抬起手将烟放进嘴里,呛人的味道进入口腔,眉头都没皱一下,过肺后稀薄的烟雾缓缓吐出。
她讨厌一切试探和怀疑,这么多年过来,她从未被真正的全身心信任过,最终她的信任也在不断地踢皮球中一点点消耗殆尽,所以她没办法做霓虹警方的卧底,也没办法从组织脱身。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人生是怎么样一步步被摧毁,又是怎么一步步重建,回头路只是给愿意回头的人准备的,像她这种已经快到尽头的人是不配拥有回头路。
厌恶组织,厌恶琴酒,厌恶组织里的每一个人,厌恶自己。
但她又没办法离开他们,明知道这是错的,还要忍着恶心将自己一次次浸入这里。
最后一点烟草燃尽,鹤川悠夏摁下剩下的车窗,将烟头狠狠抛了出去,红点在夜中滑过一道红光,狠狠落在地上摔得火星四溅,车的轮胎狠狠碾过红光,最后那一丝光亮都消失不见。
“大哥,我们要不要先去换个玻璃?”伏特加低声询问,他们一直顶着这么个烂玻璃不是事啊,大街上太容易引起注意了。
“嗯。”琴酒淡淡看了眼撑着脑袋看窗外不知道想什么麦卡伦,“再半死不活就滚下去。”
“我就这么一张脸,你要是不愿意看就换人。”鹤川悠夏连看琴酒的意思都没有,淡淡回答完就直接闭上了眼,显然是不愿意再多言。
琴酒瞥了麦卡伦一眼,扔掉烟头重新叼了根烟,他知道自己这出是把人给惹急了,养狗都得时不时给根火腿肠呢,更何况是这么个家伙。
伏特加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两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别扭,不过自家大哥的性子就这样,说话难听但是心眼不坏。
在两人没察觉到的时候,鹤川悠夏一只手紧紧抵在腹部,压下喉头的不适,伸手从兜里掏出自带的烟点燃放进嘴里。
有些颤抖的手攥住,面不改色的抽完了大半根烟,她现在情绪波动越来越大,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再次深吸口气,一根烟抽完,准备再点第二根时,琴酒将一盒口香糖扔到她怀里。
“别死在车里,恶心。”
鹤川悠夏冷笑:“那我可必须得死在你车里。”
拿出口香糖放进嘴里,柠檬味没一会儿就将口腔中苦涩的烟味盖下,连同喉头的不适也一点点消散,她又吃了一片,剩下的口香糖又扔回琴酒怀里。
她嚼着口香糖,侧头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模糊景色,要不是碍于旁边有碍事的家伙们,她这会儿都要笑出声。
之前她就觉得自己在m国几年或许是最舒服,现在看来还真是,那时候虽然钱少了点,但她的自由度是最高的,远在外国就连琴酒都得一边对她起杀心,一边帮她收拾烂摊子,拿她同样是没办法。
还有宫野志保,她也许久没见到那个孩子了,她知道宫野明美的事情她一直对她带有怨恨,自己又断了她的谈判条件,硬是把人逼上了绝路,有时候她都不敢想最后一刻宫野志保服下Aptx4869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这孩子的演技实在是太差劲了,上次见到她,那渴望跟她说话的眼神都快成了实体,但幸好她们一直没有机会说话,她不怕宫野志保问她宫野明美的下落,她怕得是问自己什么时候能脱离组织。
后者她完全没有答案,也不敢告诉宫野志保答案。
有时候大家都是揣着答案装糊涂,不然这日子真是一点都过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