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尘在老者眼底视网膜上,看到了血液流动。
她收起眼底镜,对跟出来的樱桃道:“把我的医箱拿来。”
樱桃道是。
转身进了千金堂。
宋轻尘对瘦削男子的咒骂置若罔闻,仔细给老者头部做了检查。
发现他后脑勺上的皮肉微微鼓起,触摸了一下,是淤肿。
等樱桃把医箱送到,她取出银针,让樱桃扶起老者上半身,她手起针落,在老者头颈落了十几针。
瘦削男子越发激动:“你这庸医!快放开我爹!”
又冲那俩仆从喊:“你们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拿下她!”
俩仆从闻言,扔下横幅,朝宋轻尘扑来。
樱桃扶着老者,头也不曾回,右脚往后蹬了两下,一脚一个,把他们踹倒在地。
大堂掌柜赶紧让其他护卫过来,把这俩仆从控制起来。
宋轻尘微微挑眉:“你最近本事见长啊。”
樱桃略得意:“我跟颜姑娘学了几招。”
“多学点。”宋轻尘笑道,“以后我出门连护卫都不用带了。”
见瘦削男子悲愤咆哮之时,宋轻尘还有闲情折腾死者,兼和自己丫鬟说笑,围观人群极其愤怒。
“太过分了!我从没见过这么无良的大夫,治死人不承认不说,还要欺辱生者,侮辱死者,心肝简直烂透了!”
“千金堂好歹也是京城四大医馆,怎么连这种黑心肝的大夫都收,也太不要脸了!”
……
有人看不下去,甚至捋起袖子,想要上前助瘦削男子一臂之力。
突然有人指着老者惊呼:“他、他睁开眼睛了!”
嚯!
人们齐齐望过去,全都吓了一大跳。
“真的睁眼了!眼珠子还会动!”
“天哪,这是什么邪术?练僵尸吗?”
“不会是鬼附身了吧!”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看着老者开口说话了:“怎、怎么这么多人?”
宋轻尘笑道:“您儿子说我治死了您,把您抬来医馆,找我偿命,这些人都是看热闹的。”
老者瞪大眼睛。
“那个孽障,明明是他找我索要地契,我不肯给,他把我推倒在地,撞晕过去的。”
宋轻尘轻笑:“您可不只是撞晕,脑子都出血了,要是晚来半天,就是我也救不回来。”
说完她把老者头颈上的银针取了下来。
“您刚恢复,先别乱动,等吃过药散了淤血再活动。”
老者点头。
抬眸看到被护卫抓着手臂的瘦削男子后,怒骂道:
“你这个孽障,家里的银子都被你败光了,还要抢地契卖,你给我滚!我们以后断绝父子关系!”
瘦削男子满脸震惊。
“你都死了大半天了,怎么还能活过来?!”
围观人群一听,顿时炸开锅。
“好家伙,他该不会是故意弑父,好继承遗产吧?”
“啧啧,干掉他爹,不仅能继承遗产,还能讹宋大夫一笔呢。”
“幸好宋大夫医术奇绝,连死人都给救活了,不然被他这么一闹,名声都要坏了。”
……
瘦削男子见计谋落空,恨得要死。
老头子被他推倒在地,没了呼吸之后,他一开始吓得要死,险些夺门而出。
但很快反应过来,若老头子就此死了,家业就都是他的了。
于是他谎称他中风跌死,吩咐下人,布置灵棚,准备通知亲友,给他办差事。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寻他,说老头子前些天找千金堂宋大夫看过病,若是他带着老头子过去,能狠狠讹上一笔。
他心动不已。
立刻就写了血书,让仆从扛着老头子过来了。
谁知钱没讹到,老头子反而被救活了。
“真是晦气!”他咒骂了一句,冲抓着自己不放的护卫道:“还不赶紧放我走。”
护卫看了眼宋轻尘。
宋轻尘问老者:“他涉嫌谋杀,您只是断绝关系,不报官吗?”
老者叹了口气:“他毕竟是我儿子。”
宋轻尘这才对护卫道:“放了他吧。”
护卫刚松手,瘦削男子就冲向人群,凶神恶煞地叫着“让一让”,硬挤出去。
围观人群满脸鄙夷地让出一条路。
他走到一半,突然身子一僵,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两旁的人惊呆了。
纷纷举起双手。
“我没碰过他!”
“我也没有!”
“他是真出了事还是装的?该不会讹宋大夫不成,转而讹我们吧?”
刚刚还说要断绝父子关系的老者急得不行。
“宋大夫。”
他朝宋轻尘投去求救目光。
“您帮我看看这孽障好吗?他应该不是装的,先前在家里,他也时不时会流汗、发抖、痉挛,像这样倒在地上。”
宋轻尘听到他的描述,拧起了眉头。
她应下老者,快步走向瘦削男子。
探过呼吸脉搏后,她拿起眼底镜,掀开他的眼皮看了。
视网膜血管没有任何血液流动。
她站了起来。
“他走了。”
她对老者道。
“大概是心疾突发猝死的。”
老者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两旁人群一阵哗然,不约而同倒退三尺。
“这、这也太突然了。”
“报应来得也才太快了吧,刚被揭穿弑父念头,就被勾魂使勾了魂。”
“太吓人了!我以后都不敢站这么近看热闹了。”
宋轻尘让大堂掌柜派人报官,等候官差到来的间隙,她仔细观察了一番瘦削男子。
他全身瘦得皮包骨头,脸颊深深凹进去,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方才和她对视的目光也有点发僵。
令她联想到一些极其糟糕的东西。
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官差带着仵作一起来的,初步验尸后,仵作得出和宋轻尘一致的结论。
“应该是突发心疾死的,不过还要剖尸才能完全确定。”
老者老泪纵横。
“留他个全尸吧,别剖了。”
官差点点头:“那就不带回衙门了。”
老者从门板上下来,让仆从把儿子抬上去,吩咐他们抬回去。
围观人群唏嘘不已。
门板还是那块门板,仆从还是那两个仆从,躺着的人却从老子变成了儿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真叫人泪落。
宋轻尘的心神却不在这上面,她听到仵作和官差感叹:“这个月才过了一旬,就有三起心疾猝死的,如今的年轻人,可真脆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