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裴泓之是故意这样说,李玥妩没理会。
不着痕迹捏了下发红的耳根,她问:“你接下来准备如何?”
裴泓之一本正经道:“带你回家。”
李玥妩终是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裴泓之反问:“你不想亲自去揭开真相?”
“你应当也查到了吧,鹿鸣二绝,良平先生。”见李玥妩看来,他道,“我的小师叔,就是你要找的良平先生。”
李玥妩猜测他说的“裴家亦无法置身事外”是跟鹿鸣二绝有关,只是没料到,良平先生与裴泓之是这样亲近的关系。
不过……
李玥妩眉头一簇,“你猜到我会来?”
裴泓之笑笑,没有否认。
李玥妩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是算准了自己会来。
“我没有那么自信。”夜深风重,裴泓之起身,去拿衣桁上的披风,“只是想,在收到我失踪、生死未卜的消息后,或许,你会来。”
“不是故意诓骗你,才使的这招。”
他带着人从贺家盐场逃出来后,立即就遇到了第二波围杀。
不出意料,是武德卫。
关键时刻,鲁通判出现了。
按照约定,鲁通判和武德卫一起对付他,并赶在武德卫之前,先抓住了证人。而裴泓之则再次坠江,没了踪影。
鲁通判将证人保护周全,一边做出拿捏把柄要跟贺家谈判的姿态,一边又透露风声,引得其他三家好奇,纷纷出价。如此这般,他们只当鲁通判是贪得无厌,并未怀疑他与裴泓之的关系。
而裴泓之带着伤,藏在事先找到的暗洞里,躲过武德卫第一波的搜查,而后在鲁通判第二波搜查中乔装成衙役,回了知府衙门。
所谓灯下黑。
四家族和武德卫将越州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怀疑他会在知府衙门。
李玥妩也明白为何过去半个月,他的伤还这般严重了。
裴泓之单手拎着披风回来,抖开,想给李玥妩披上。折腾了半天,只弄出自己一身的冷汗。
他无助望向李玥妩。
“你不帮我?”
李玥妩接了过来,自己披好,“别折腾了,当心伤口裂开。”
“你会着凉。”裴泓之说。
为了方便行事,李玥妩只穿了单衣。虽说马上入四月,可夜里还是寒凉。
李玥妩扯了扯披风的带子,隐约能闻见清淡的草木香气。
裴泓之继续先前的话题。
“听说霍翊安身边有个很厉害的女护卫,擅使三刀,我就知道你金蝉脱壳后去了哪里。”
李玥妩会选择和霍南誉合作,他不意外。
而且,他也知道,让女护卫扬名是李玥妩有意为之——叫正德帝知道,她已经和平阳王府合作了。
“霍南誉大约被我们气得不轻。”
“我们?”李玥妩不解,“你做了什么?”
裴泓之风轻云淡的道:“利用他传消息给你。”
李玥妩指尖在披风的衣角搓了搓。
这大抵就是交友不慎吧!
裴泓之盯着她的小动作看了会儿,觉得有趣。李玥妩性子冰冰冷冷的,一些不符合性格的行为,就显得极为可爱。
在被她察觉之前,裴泓之先收了视线。
“叫越州城先乱一阵。武德卫被牵制在这里,我们正好去书院一趟,找小师叔亲自问个明白。”
李玥妩看着他的手臂,“你的伤,不宜远行。我自去就是。”
裴泓之摇头。
“其中许多细节,还要我做说明。”
他意已决,李玥妩不再劝诫。
其实,他们是很相似的人,拿定了主意,轻易不得更改的性子。只是偶尔意见相悖,大都是裴泓之退让。
“夜深了,你还要回去吗?”
见李玥妩点头,裴泓之便走到书架前挪动了几个摆件的位置,书桌下的地砖挪动,开了一个足够成年男人进入的缺口。探头看下去,里面透着昏黄的光。
“这里通向芙清坊的宅院,是知府留给自己的退路。里面有我的人守着,你拿私印给他们看过就会放行。”裴泓之解下腰间的象牙牌,递给李玥妩,“明日辰时,我们在芙清坊见。”
象牙牌很小,藏在络间并不显眼。从光滑如玉的表面就能看出,是主人经常把玩的物件。
李玥妩将其纳入掌心,攥紧。离开前又看了眼裴泓之,“多加小心。”
待甬道内的脚步声消失,裴泓之才重新按下机关。
坐在床边,他掀开衣衫,手臂上的纱布渗出了血色。
他不敢久留李玥妩,担心会被察觉。
但以李玥妩灵敏的嗅觉,应当是发现了。
他苦中作乐的想:知道给他留点面子,体贴了不少。
李玥妩回去时,平阳王安排给她的人都没睡,还在等着。
“娘子。”
若是李玥妩再不回来,他们就要去闯官衙了。
“劳烦费神,”李玥妩道,“明日,想办法出城。”
她没有多提裴泓之的事,担忧泄露了风声。
习惯了执行指令,对于李玥妩的话,他们没有质疑,当即安排好值夜的人,就个去睡了。
以为出城要费些功夫,却不料次日一早,城门恢复了正常通行。
封城半月,也的确到了极限。便是鲁通判不下令,四大家族的人也要着急了。半个月,不知要耽误他们多少生意。
“而且,越州城里里外外都搜遍了,草皮也被掀起一层。裴泓之怕是早就被江里的鱼分食干净了。”江家六郎抛了个葡萄,用嘴接住,含含糊糊道,“要我说,裴兖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若不是仗着裴家,他焉有今日。”
贺家大郎不大赞同。
他清楚裴泓之并非虚名,也觉得此事不能大而化之。可没有证据,用直觉做理由,说服不了其他人。
“尸体还是要找,否则无法向朝廷交代。但城门,就不必再关了。”
鲁通判说完,见无人反对,于是用了官印,叫手下人去通知了。
“鲁大人,这知府的官印用着可与通判的有何不同?”萧家的郎君打趣道。
鲁通判一笑,回的意味深长,“名不正言不顺,用着自然不算顺手。”
“那我等就送鲁大人堂堂正正的坐上去。”陈家家主此言一出,立即引得一片附和。
每个人的笑声听着都真心实意,可又好像满含算计。
鲁通判也笑,笑得得意志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