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一过,霍翊安便在霍南誉的催促下起身回西南。
精简再三,依旧还有十辆马车。
除了装有衣物吃食、草料等杂物的五辆,另有三辆装满三公主给平阳王府众人的回礼。
“空余的一辆是?”护卫队的领头询问。
霍南誉并未多做解释,“届时你自会知晓。”
转头,又细细叮嘱霍翊安一番。
三公主在一旁听着,不时也补充一二。
霍翊安面上并无不耐,安静听着。待他们夫妻收了声,才道:“哥哥,嫂嫂,我都记下了。路上也会写信告知你们平安,切勿担忧。你们也要保重自身,来年若是有机会,我再来看你们。”
霍南誉应了,亲自扶他上了马车。
“小安,此行必定安然无恙。你信我。”
霍翊安一笑,回他,“我自是相信哥哥的。”
直到车队消失在城门外,霍南誉才收回目光,抬手揽住三公主的肩,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回吧。”
三公主回握他的手,带着安抚和坚定。
出了城,车队以最快的速度行进。
霍翊安坐在马车内,本欲翻开书看看,光线昏暗,眼前模糊一片,他复又合上。
靠着车壁,他闭目养神。
哥哥回京前的布置,以及回京后的屡次来信提醒都不曾避着他。王爷从起初的愤怒到后来的沉默,他也尽收眼底。
但当王爷提出要他送礼回京,祝贺哥哥新婚时,他还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王爷盯着他片刻,又道:“先不要叫阿誉知道了。”
他也应了。
王爷的目的他知道。可若以身试险,就能帮哥哥一回,他也愿意。
只是他与父王都猜错了。
来时平安无事,他心中并不高兴。这意味着哥哥的布置可能是小人之心,会引得王爷不满,伤了父子之情。与自己不同,哥哥很看重这份父子之情。
可见过皇帝后,他又稍稍放下心。
皇帝或许也念着十多年前并肩作战的兄弟情,所以想把他也押在盛京,多一份掣肘王爷的筹码,避免走到最后一步。
但哥哥不愿。
霍翊安嘴角露出浅浅笑意。哥哥始终还是护着他长大的哥哥。
不愿他困在盛京,成为任人摆布的玩意。
只是,回去的路,大抵是不能安然了。
哥哥说有安排,他相信。不管最后结局如何,他都欣然接受。
天黑前,车队入了村,付了些银钱后,借住在里正家。
不大的院子容纳不下所有人,一些留下守着马车,一些便去旁的村民家借宿。
洗漱后,霍翊安躺在绵软的床铺上,很快入睡。
一夜无事,护卫长的心里就轻松了些。
在里正家里用过早饭,朦胧夜色中,一行人就动身了。
霍翊安坐在马车里无趣的紧,中午歇过后再出发,他就换了骑马。
这晚因着错过了上个镇子,他们只能宿在野外。
冬日野外的夜晚并不安全。
饿急的狼群、鬣狗都有可能出没。
夜过三更,霍翊安梦中惊醒,掀起车帘往外瞧了瞧。借着月色,能大致看见外头的样子。守夜的护卫三三两两围坐在火堆前,小声说着话。
火上架着干瘦的野兔和小雀。
油脂滴落在火里,将灭的火堆又重新跳跃一下。
两日了,平安无事。
明日他们就该出京西北路了。
护卫长也在想这件事。
赶着脚程,他们能在天黑前度过两刃山。此地最易设伏,稍微拖拉一些,就被人前后夹击了。、
他们须得养精蓄锐,快速通过。
与霍翊安商量后,他们决定先在山前过夜。明日分前后两队,快速过山峡。
吃了一碗热汤面,霍翊安动了动灵活许多的身子,起身走动几圈后,才回了马车。
此时天还亮着。
饱食一顿,又辛苦走了一日,除了警戒守卫者,其他人都靠在一起,盖着皮毛毯子睡了过去。
残阳收敛余晖,天逐渐暗了下来。
最先察觉不对的,是拴在外圈的马匹。
无端起风,草木动摇。
护卫长看着乌泱泱从山中冲出的人马,忙喊了声。
膘肥体胖,精力充沛的马匹,眨眼间就带着他们来到眼前。
无需多言,既是短兵相接。
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先行的二十多骑兵将外围的五十人牢牢牵制。
很快,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
护卫长粗粗估量,对方也足有上百之数。
制式相同的长刀,如出一辙的招式,同为行伍出身的护卫长当即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世子的猜测没有错。
可惜他们差了些运气,没来得及与蔡州府兵接头便被堵在了两刃山这边。
想必对方也早知道他们在蔡州有接应,才选择在这里动手。
护卫长手中的弯月刀舞的虎虎生风,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借着地势优势,已然知晓霍翊安所在马车的刺客们,目标一致,前仆后继。
身侧的同伴一个个倒下,护卫长心中生出几分悲凉,他们大抵是要折在这里了。
他眼中多了份赴死的果决,大刀劈下的速度更快,大开大合之下,刺客们竟难以近身。
“一群废物。”
他们身后又出现一群穿着黑色夹袄的人,虽只有十人,散发的气势却比前者更甚。
“我们费些功夫自是能解决。倒是你们,忘了主子的安排吗?这样着急暴露,若是他们有后手……”
“哼,都到这时了,若有后手早就现身了。”
“少说废话,解决了他,拎着那小子的头去领功。”
霍翊安坐在马车内,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虽心中难免恐惧,却咬着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手中死死攥着匕首,强自镇定。
护卫长用刀背打退一个刺客,看向黑衣人,怒道:“你们是何人?可知马车里的贵人是什么身份?”
“哈哈,我等只怕比你还清楚。少说废话,受死便是!”
长刀在月下泛着寒光,劈砍而来。
“叮!”
迎面而来的长刀被一块石子打的偏了准头,落在车轼上,留下深深的一道。
护卫长先是一惊,又是一喜。
忙寻着方向看去。
黑衣人也纷纷停下动作。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