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良那边,他刚从悔过堂里看过陆琛回来,就看见了晏濯尘匆匆往这边赶。
“师兄,我有事找你商量。”
贺良以为他又想说给陆琛求情的事,连连摆手推拒:“这事都定下来了,你再不忍心,也无济于事。”
“不是陆琛,是十绝宗……”晏濯尘附耳过去,低声道。
“他们能有什么事?”
“师兄可还记得那个姓顾的姑娘?”
“哦,她啊,有点印象,怎么了?”
“被盯上了。”
贺良更加诧异了:“被盯上?董云峥吗?”
“不是董云峥,是薛无暇。”
“怎么是这个灾星……”
提到此人,贺良脸色瞬间严肃许多。
晏濯尘之所以找贺良,正是因为他们二人曾和这薛无暇接触过,他们也知道薛无暇修炼了邪门功法,极难对付,而且更重要的是,水云剑宗和十绝宗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真要较量起来,无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晏濯尘当然知道其中利弊,他之所以过来找贺良,并不是希望他和自己统一战线去恳求掌门师兄一起去救人,而是想单独去十绝宗一趟,希望贺良帮他掩护。
贺良得知他要孤身犯险,拒不同意,“不行!你不能去!”
“师兄……”
“十绝宗是杀人组织,跟他们有什么可谈的?他们难道还能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不杀人吗?那姑娘是天资不错,掌门师兄也欣赏她,但你要清楚,为了她一人,将宗门上下百余人的性命都要押上,绝对不行……”
晏濯尘深吸一口气道:“师兄放心,我绝不会给宗门惹上任何麻烦的。”
“你!”见他要走,贺良追上来拦住,但声音还是极力的压低了:“你这时候逞什么英雄?那丫头是四方城的人,自有别人去救,你去操什么心?”
“她曾帮过我,我如今不过是投桃报李,这一次就当做还清人情了。”
“你现在状况都没搞清楚,去什么去?万一事情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去了,岂不是火上浇油?”
闻言,晏濯尘确有犹豫。
贺良继续劝道:“你先打听清楚,那小丫头武功不差,做到自保应是不难。若真有其事,到时再帮忙也来得及。”
“好,我知道了。”
然而连着四五天,贺良和晏濯尘快把平洲四面八方跑了个遍,别说打架了,连闹事的人都没见着一个,贺良更加怀疑徐镜荷所言非实了。
只是没想到两天后,他们遇到了天象异变,而顾飞雪手持利刃站在擂台中央,她杀了人,而且越发不能控制自己,最后走火入魔,杀了宗门的一名弟子。
纸是包不住火的。
事情还是传到了殷仲民耳朵里,弟子被杀,人还被晏濯尘私自放走,殷仲民当即下令将晏濯尘关了禁闭。
沈莫止因为闭关,宗门事宜交由贺良与殷仲民打理,但贺良也牵涉其中,不便出面,只能眼睁睁看着晏濯尘在地牢里受刑罚。
于水云剑宗的弟子而言,此前晏濯尘是人人敬仰的九长老,而今是背叛宗门,与剑魔弟子为伍的阶下囚。一朝云泥之别,这样的落差,他竟然没有一丝悔意。
流言更加纷乱,都说那剑魔徒弟是狐狸精转世,勾引了他,给他下了迷魂药,还有弟子说早就觉察出他们两人眉来眼去,说不定早就暗中苟且,暗通款曲了。
这一番话激怒了殷仲民,陆琛和青楼女子有染,钟显扬是叛徒,也和女人牵扯不清,如今又轮到晏濯尘!一个两个的,都在为情爱死而后已,好啊,好啊……
偏偏这时候又见到谢锦书和徐镜荷闲聊,顿时火冒三丈,叫了弟子就把谢锦书拉出去当着徐镜荷的面痛打三十板子。
惨叫声不绝于耳,徐镜荷实在不解殷仲民做法,当即就和殷仲民争执了起来。
“三长老为何要乱打人?”
“为何?!”殷仲民双手背在身后,咬牙切齿地娓娓道来:“徐姑娘自己做的事难道不清楚吗?和我门中弟子不清不楚,嬉笑怒骂,呵呵……道心师太还真是养了一个好徒弟啊!”
被一个糟老头造谣,徐镜荷气疯了,但因为碍着自家师门和水云剑宗交好,只是隐忍辩解:“三长老请慎言!我与谢师兄清清白白,天地可鉴,方才不过是在闲聊,请三长老停止刑罚,莫要冤枉了自家弟子。”
本以为这样说就能帮谢锦书,没想到反而让殷仲民直接下了逐客令。
“老夫训诫本门弟子无需外人多嘴,徐姑娘在本门也叨扰多时,想必贵派师尊心中甚是挂念,姑娘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送客!”
此言一出,两名男弟子快步上来,张开手臂,示意徐镜荷现在就走。
如果没有发生谢锦书受罚挨打的事,她肯定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但谢锦书因为她而无端受罚,这理她今天必须得辩上一辩!
她打开那俩人的手,再次和殷仲民争论起来:“无缘无故随意惩罚弟子,三长老这般行事,贵派沈掌门知晓此事吗?”
“三长老不过是有代为处理宗门事宜的权利,而非一门之主,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任意惩处弟子,难道也是沈掌门授意?”
殷仲民的脸色更加阴沉几分,背在身后的手默默攥紧,眼神甚至透出一抹杀意:“小丫头,我看你是玉山派弟子,才一直未对你发难,你和那剑魔弟子过往亲密,尊师是否知晓此事?倘若你再在这里撒泼挑衅,别怪老夫不念两派交好之谊……”
“我又不是你们水云剑宗的弟子,你没权利罚我。”
“那是自然,可若姑娘存心搅扰,老夫身为代掌门,自然要负责门派安危,清除危险……”
眼见这殷仲民软硬不吃,对自己的杀意都快藏不住了,徐镜荷暗暗心想:不行,不能和他起冲突,要是真折在这里,都没人知道,天晓得这糟老头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
他连自家弟子都下得去手,何况是我?
“走就走,你们这地方我还不稀罕待呢!”
拿上剑,徐镜荷就往外走,殷仲民冷冷盯着她的背影,随即让弟子紧跟上去,以免她在别的地方闹事。
果不其然,徐镜荷的算盘落了空,她的的确确想去找沈莫止告状,结果被那些弟子拦了下来。
“徐姑娘,代掌门有令,请你立刻下山,莫要让我们难做。”
“一个两个的虚伪、冷漠!我一个外人都比你们关心你们师弟!谢锦书平日里一口一个师兄的叫你们,你们呢,不管不问,还助纣为虐!”
为首男子叹了口气劝道:“徐姑娘,你就别管这事了,看在平日大家还算相处愉快的份上,我们不会为难你,但希望你也不要为难我们。”
“我为难你们什么了?拜托你们搞搞清楚状况,你们的师弟在受罚啊!他做什么了要这么打他?没有的事被你们家那个莫名其妙的三长老越描越黑!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谁说不是呢……”有人幽幽嘀咕了一句。
为首男子立刻用胳膊肘怼了下那人,轻声警告:“别乱说话。”
“徐姑娘,咱们宗门规矩严,谢师弟没有拿捏好分寸,正好又撞在了三师叔的枪口上,挨顿打正好让他长长记性,等风头过去就没事了,徐姑娘又何必逞一时之能呢。”
“呵,谁稀得管似的?”徐镜荷抬脚就走,反正跟那种食古不化的老头同处屋檐下,还不如一剑杀了她,正好走了眼不见为净。
而且,阿雪也离开了平洲,她应该是没有危险了。
担心了很多天,结果她……
徐镜荷长长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剑鞘,她短暂地抛下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先就近找了住处投宿。等到了晚上,再悄悄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