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徐镜荷负伤从萧长松的宅院离开后,转头就被薛无暇盯上了。
偌大的路,半个人影都没有,却有诡异的笑声传入耳中。
“一腔真诚,却被最好的朋友捅刀子,真是可怜……”
徐镜荷一只手捂着受伤的位置,一只手紧紧握住剑鞘,神经紧绷着,盯着周围,“什么人?别鬼鬼祟祟的!”
薛无暇从一棵树后面闲庭信步地走出来,他此刻是女子模样。
“又是你!阴魂不散……”
薛无暇撩起耳边长发,媚眼如丝,她叹了口气:“今日能和妹妹巧遇,实在缘分匪浅啊,需不需要姐姐帮忙治伤?”
“呵,你帮我治伤?你怕是巴不得我死吧?”
“我与妹妹并无恩怨,何来以死相逼一说呢?只是妹妹和那姓顾的走得太近,姐姐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其实妹妹受伤姐姐我可是很心疼呢。”
“一口一个姐姐,你怕是想当女人想当疯了吧?明明就是男子,却非要修炼这种邪门的功法,恶心……”
“修男修女只凭我心……”薛无暇抬手间,一团红色的烟雾将她包围,等到她从里面走出来,走变成了俊俏公子的模样,“妹妹若是主动投诚,本公子可以考虑既往不咎,留妹妹一条性命。”
“呵,想让我屈服于你这种变态,做梦!”
即使身上有伤,徐镜荷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丝胆怯,她拔出剑,割下一截缎面,将它绑住伤口,达到止血的效果。
“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赢我?”
“玉山派弟子从不怯战,就是死,我也要拉你做垫背的!”
徐镜荷提剑冲上去,结果自然是如意料之中那般,根本伤不到薛无暇一分一毫,但其实徐镜荷的目的也并不是要拼上性命和他决一死战。
每次出手,她都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全身而退。
所以在她确定时机时,她果断从随身的小腰包里取出两枚烟雾弹。
这烟雾弹是她之前讨伐山匪时缴获得来的,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她看准时机在又一次佯装进攻后,反手丢出这烟雾弹,炸开的一瞬间,响声和烟雾果然吓住了薛无暇,趁着搅乱了这家伙的视线,徐镜荷果断逃跑。
伤口的疼痛每一秒都在牵动她的神经,她只知道不快点逃,那个变态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恶心的事,直到她精疲力尽,实在跑不动了,躲藏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她才有机会停下来喘口气。
“呼——呼——”她倚靠在杂物堆旁,只觉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浑身像是散了架,随身的佩剑放在一边,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挪腾身子。
只是这时候,她脑袋里想的还是顾飞雪拿剑刺伤她的情景。
她是很难过,也很气愤,但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明明前脚顾飞雪还说要和她一起去鹤川,怎得突然变卦,甚至对自己刀剑相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对了,我从萧长松的私宅负伤出来,这薛无暇立马就盯上了我,还知道是阿雪刺伤的我,必定是早就在暗中偷窥,掌握了私宅的一切动向。”
“这可不行,敌人在暗,阿雪在明,若是遭遇埋伏,岂不是……”
她刚想从地上站起来,奈何身体的力气透支了,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还有这伤……得赶紧先找个地方治伤。
她第一个能想到的地方就是同在平洲的水云剑宗。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了,她才敢露面,平洲多雨雪,天冷路滑,她又穿的不多,走了没多久就晕倒在路上。
昏迷期间,她有醒来过一次,只是头昏昏沉沉的,眼睛也无力睁开,但是耳朵能听到有人在说话,而且身上暖洋洋的,就像被阳光包裹一样,然后便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头顶是有些裂痕的泥土墙,身上盖着的是破旧却很温暖的棉被,看来这是被好心的人给救了。
徐镜荷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揉了揉太阳穴,重新打量了一遍这屋子,桌椅陈旧,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偏偏床尾还安置着温暖无比的炭盆。
普通人家尚且舍不得自用,这家人却拿来温暖她这个外人。
对了,伤口。
徐镜荷立马低头检查伤口,除了还是轻微的疼痛外,倒是没什么要紧的了,血也已经止住了。
救命之恩,必须要好好报答才行。
徐镜荷这样想着,就准备从床上下来,但她忽然发现自己的佩剑怎么找都找不到了,还有荷包,也不翼而飞了。
荷包倒是小问题,只是那把剑是师父赠给她的成人礼,是期望更是关爱,她从未离过身!
她着急忙慌地打开门,却看见一个老婆婆正背对着她坐在小木墩上干活,听声音像是在洗什么东西。
“老婆婆?”徐镜荷犹犹豫豫轻轻唤了一声。
可这个老婆婆却没有反应,仍然在专心的干活。
没办法,徐镜荷只好绕到她前面,这么一晃,老婆婆自然是看着她了,只是老人家慌忙地抬起手比划了好几下,弄得徐镜荷是一头雾水。
这时候,老婆婆拿起洗得干干净净的荷包给她看,水盆里红红的,原来,老婆婆是在帮她洗这沾了血的荷包。
老婆婆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摇手,然后又指了指荷包和水盆,做出一个搓洗的动作来。
“我懂我懂,婆婆您是想说在帮我洗荷包对吧!”
老人家点点头。但又忽然起身,着急忙慌的往屋里走,徐镜荷不明所以,也只好跟着进去了,只见她从柜子里掏出一块包得鼓鼓囊囊的布。
等到打开来才晓得,原来是一些散碎银子加几个铜板。
老人家指了指钱,又指了指徐镜荷,完事后就把这钱全都塞给了她。
“不不不,这钱我不能要。”
老人家却是又比划了几下,徐镜荷这才看懂意思。
“哦,原来这是我的……”她有些难为情,刚刚还以为钱被人摸走了,结果真相却是人家好好的保存住,一分未取。
“婆婆,谢谢您救了我,大恩大德,这钱就当是酬谢。”
老人家一点都不肯要,把布包好后,硬是塞到了她手里,然后把放起来的佩剑也还给了她。
这把剑的剑鞘被擦得干净锃亮,连剑身都重新磨过,看上去更为锋利许多。
如此花费心思,还救了她的命。徐镜荷看着这个不会说话却质朴善良的老婆婆,默默将银子藏到那柜子里,随后道了别离开。
她一路往水云剑宗赶,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天上又下起雨来,那守山门的弟子还不让她进,她也解释了原因,可那些人却根本不听,推推搡搡间她就被推出了门去。
大雨滂沱,很快她整个人被淋透,浑身冻得冰凉,只能躲在那一角屋檐下抱着湿漉漉的自己瑟瑟发抖。
直到快不省人事时,门被打开,一个人举着一把伞走到她面前,为她遮住了风雨。
“九长老……”
是晏濯尘。
之后,她被安置在客居休养,暂由晏濯尘照看一二。
喝下了退烧药,勉强恢复了精气神,她立即向晏濯尘求救。
“九长老,我此次来水云剑宗是为了阿雪,她被十绝宗的人给盯上了,情况紧急,咱们得快点!”徐镜荷性子急,着急忙慌的就下床拉他往外走。
“徐姑娘,你先冷静一下,总要把事情说清楚才是。”
“好,我说清楚,简单来说,就是有个不男不女的人绑了我,听阿雪说他叫薛无暇,是十绝宗的人,我也不知道阿雪为什么会和十绝宗扯上关系,总之那个薛无暇一直盯着她,我担心她会遇到危险。”
“薛无暇……十绝宗……”
“九长老,现在可以走了吗?”
“先别急,这前因后果你都没有说清楚,就算要救,总要有个名头。”
徐镜荷无语扶额,生死存亡的关头,这晏濯尘怎么这么磨叽?!
“薛无暇绑架了我,就是为了引诱阿雪过来,好对她下手,我那时候被捆住了双手双脚,根本没办法自救,没想到那薛无暇直接弄断了绳子,我掉下悬崖,是阿雪跳下去救了我。之后……”
想起顾飞雪奋不顾身跳下悬崖也要救自己的情景,徐镜荷这才想明白,那样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顾飞雪,忽然对自己刀剑相向,绝对有原因。
“之后发生什么了?”
“哎呀,之后发生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姓薛的一直在监视阿雪,我又打不过他,所以只能来水云剑宗碰碰运气。九长老,好歹相识一场,求你去帮帮阿雪,千万别让她出事,我求你了……”
晏濯尘并没有一口答应,只是安慰她:“这件事你既说与了我听,我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你先在这里养伤,别的不必操心。”
“有九长老这句话,镜荷就放心了,救命恩情,镜荷深感言谢。若往后贵派有什么急事,镜荷一定鼎力相助!”
“徐姑娘言重了,顾姑娘助我良多,也算朋友,她有难,我自然不会不管,你放心住下,我先走了。”
“好,有劳了。”
等晏濯尘走出客居后,他第一时间去找贺良。
其实十绝宗和水云剑宗从未有过过节,这忽然绑架徐镜荷,还和顾飞雪产生了过节,其中缘由恐怕不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