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索纳姆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没有在说疯话。
他仅仅是用目光瞥下,底下的某位宾客体内刹那间涌现出黑光,荡向四周,黑光像极光的光晕,乍一看去炫目无比。
周围宾客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黑光扫过,凡领略过黑光者,身体的每个细胞,每个分子都被无形的子弹击中般分崩离析,皮肤粘着衣物,大块大块脱落,随后是肌肉、脏器,骨骼风化,眨眼间,几个生命化为了一滩可怖的脓液。
所有人像是被扼住咽喉的鸭子,恐惧填充满他们的内心,场面失控在即,而以索纳姆扔下了一句话就让要爆炸的火药桶生生憋了回去。
“如果你们继续妄动,我就会杀死更多人。”他食指指着自己的眼睛,道:“谁会死,取决于我看着谁,希望你们能明智。”
李桐洲惊的眼皮直跳,却不是因为以索纳姆说他看谁死谁就得死,实际上,这大概只是一场作秀,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问题,如果在这船上的任何人,以索纳姆都能用一个眼神来决定生死,那刚刚那阵用来解决暗哨的枪声根本就是多余的,他直接把人瞪死就完事了。
这多半是某种障眼法,问题是如何做到的。
“这下怎么办,我们想跑都没地儿跑了。”高山飞语在旁边,焦虑无比。
李桐洲没回答,而是猛然惊觉,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随后开始盼顾四周。
虽说是障眼法,但实打实的死亡威胁却让州长都无法再保持之前的风度,半是恐惧、半是愤怒地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们做,只需要一点时间。”
以索纳姆双手撑着栏杆,居高临下睥睨众人,道:“我召集众人于此,只不过是想请诸位听我一言,让我们有机会让诸位领略一个新的世界。”
说着,他握紧拳头,平举到头部,道:“我们到了危难关头,诸位,不是联邦的危难关头,而是生活在这个星环的,我们的危机。”
他像一个最优秀演说家那样,神色坚毅,肢体语言丰富,情绪拿捏的恰到好处:“我们的敌人已经不再是帝国那样微不足道的敌人,而是一群从天外而来,超越了时间和空间,拥有永恒生命和恐怖力量的高纬度敌人。”
李桐洲本来还在四处寻找线索,听到以索纳姆的这般发言后猛然抬头,瞪大了眼睛盯着以索纳姆,最后突然释怀的笑。
李桐洲踏前一步,朗声道:“如果你看谁谁就会死,那就用你的眼神杀我试试吧。”
以索纳姆和李桐洲对上了视线,他没有半点被人戳穿后的恼怒,平静地道:“我只是想让土着们平静下来,没有想着能瞒过你的意思,高贵的独响者阁下。”
州长琢磨过味儿来了,他恼怒地道:“你敢耍我!”
这时以索纳姆还没说什么,李桐洲便率先开口了:“他是耍了你,但他没骗你,他真的有能力把这里所有人杀光,想想看,像他们这样的恐怖分子最擅长的是什么,不就是在人的身上捆炸弹,然后让人把人多的地方一送,然后炸开吗?”
州长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都是他布置好的?不是他的眼神能杀人,只是他在作秀?”
“对,作为警告,第一次引爆他特地选了人较少的角落,人还怪好的哩。”
“原来他们是这么布置的......快把他们找出来!”
李桐洲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找到了也杀不过来,几百号人呢。”
州长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之前就很好奇,你为什么敢给这么多不知底细的家伙花钱,又怎么保证这么庞大的人群里不出几个内鬼或者安全局的眼线,现在我明白了,你不是在招新,而是在组织员工团建呢。”
李桐洲叹了口气道:“而且这些是你前几个轮回就招好的员工,只有我们两个是被请来的外宾。”
说着,他不免瞟了一眼旁边的高山飞语:“他是这个世界泡的核心节点,看上去像是一次轮回都没有经历过的样子,所以我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泡有篡夺者,却也没有想到你们的影响已经如此根深蒂固了。
就像‘我妈’说的一样,我的思考方式还是太狭隘,太像人类了,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有哪些路数,所以只能被你们牵着鼻子走,时时刻刻陷入被动。”
以索纳姆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篡夺者,甚至不是它的爪牙,它只是给我们力量,向我们预言了独响者的到来。”
李桐洲揉了揉额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道:“它是怎么跟你们形容独响者的?”
“一群在宇宙范围内肆意横行,对新世界泡烧杀抢掠的绝顶人渣。”以索纳姆淡淡地道。
李桐洲哈哈笑着道:“它还真没说错。”
笑声中,致命的威胁升腾而起,在场上百人身上同时闪烁着黑光,以索纳姆剥去了平静的伪装,尽显森然和冷酷,他道:“联邦人不欢迎帝国的侵略,也同样不欢迎独响者的侵略,我给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马上离开,滚出去!”
回应他的威胁的,是一道拉长到了极致的蜂鸣声,蜂鸣穿透海平面和天际线,摧枯拉朽地撕开船体,一个呼吸还未落下的时间,扎进以索纳姆的胸膛!
砰!
极致速度带来的恐怖力量将以索纳姆带向后方,他被最终命令死死钉在了墙体上,冲击力震碎了他的内脏和骨骼,一口鲜血喷洒于空中。
李桐洲拉开了西装外套的衣角,露出别在腰带上,跳动着光粒子的星驱。
他登船前就已经召唤出了最终命令,一直让它游离于游轮周围,以备不时之需。
随着最终命令插穿以索纳姆的胸膛,蠢蠢欲动的黑光平静了下来,李桐洲松了口气,一个跨步跳上二楼,以索纳姆没死,李桐洲道:“如果你能杀我,你早就一杀了之了,你让我滚,说明你没有绝对的把握拿下我,你露怯了。”
以索纳姆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看向李桐洲,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淌下一嘴的鲜血,脑袋一歪便就此死去。
以索纳姆一死,下方的人群再也压抑不住的骚动猛然爆发,哭喊声、叫骂声、奔逃声不绝于耳。
李桐洲手指一勾,拉出最终命令,转过身来俯瞰下方,下方已然乱成一锅粥,他再也分不清哪些是普通的宾客,哪些是要被以索纳姆引爆的人肉炸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桐洲听到那边的安保人员焦急地向州长汇报着新情况,道:“我们,这艘船被锁定了!”
因为嘈杂,两人必须得扯着嗓子大喊,州长急红了脸大声喊道:“被什么,被谁锁定了!”
安保人员脸色苍白,带着几分自我怀疑,几分自暴自弃道:“空间通道海上平台!驻地反击系统!集群巡航导弹!发射许可编号来自于,国土安全局!”
“他妈的,那群狗东西,不知道我们还在船上吗!?”
“快给他们发送敌我识别认证,告诉他们克莱门斯州长还在船上。”
“这下完了,这下完了!”
州长听着手下乱七八糟的汇报和绝望的怒号,呆呆地低下头,显得失魂落魄。
他是该星环的最高掌权者,没有人比他更懂那个平台的火力有多可怕,没有人能在海上规避这种打击。
随后他想起旁边还有最后最后救命稻草,他把目光投向李桐洲,眼神中充满了炽烈。
李桐洲可不理他,几个闪身行至船头,超凡视力一眼就看到天边飞来,如雨点般密密麻麻的导弹。海上平台扼守着联邦的交通命脉,驻守着难以计数的人手和军备,此刻被毫无保留,不计成本地用来对付自家的舰船。
就连李桐洲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这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哪怕他漏过一枚,对这艘游轮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李桐洲停了下来深呼吸着,他在看,他在听,别在腰间的星驱开始微微发烫,最终命令悬浮于半空,梭体全力以赴地开始旋转,直至峰值,骤然飞出。
极致驱动下几倍于音速的长梭瞬间洞穿一排导弹,爆炸席卷海面,蒸发海水。
还有更多导弹拨开水蒸汽,坚定不移地朝着游轮飞来。
最终命令正在转向,但来不及了!科学智慧的结晶凝聚成的小小杀器在助推器的帮助下以和最终命令相差无几的速度飞行,马上就要命中游轮。
李桐洲抬起手掌,怒吼道:“给我,停下!”
怒斥斥不退导弹,但它们要继续向前就必须付出代价,只听阵阵阴燃声响起,进犯的导弹化为灰烬,紧随其后的后继者被电控提前引爆,还有的幸运儿没有化灰,错开船体,浸入海面。
轰隆!
连串的爆炸掀起冲天火光,照亮了漆黑的海夜,巨浪拍击着船身,原本稳重的游轮剧烈摇晃。火焰、灰烬和海浪齐舞,船上的人仿若经历了一场末日。
然后在某一秒,这一切戛然而止。
爆炸掀起的焰和浪尽数化成了灰,灰又沉入幽深的海,了无踪迹,短暂的摇动和“阵雨”过后,海面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十分钟后,气喘吁吁的高山飞语找到伫立船头的李桐洲,顺了顺气以后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桐洲不答,转而道:“下面怎么样了?”
“以索纳姆断气了,安保人员反应很快,在波动停止以后,他们就控制了局面,我还听到他们说,之前以索纳姆带上船的那些人全部饮弹自尽了,没有活口,那些人肉炸弹们人数又太多,身份又敏感,他们还不知道怎么解决。”
李桐洲叹了口气,他的敌人拥有无限次的生命,且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一优势,不在乎自己生死的敌人有多难缠,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高山飞语迟疑片刻后道:“他们都死了,一切是不是都结束了。”
李桐洲转过身来,看着茫然无措的高山飞语,他分不清这个家伙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几秒后摇了摇头道:“不,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