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第二日,裴乐之决定先务一下正业。
“怎么回事?原来卖话本没什么效益啊!白高兴了。”裴乐之一个人走在街上,暗自嘀咕了一路。
此前她曾让春颂留意京中的话本生意,而上回投资那本美男册既是她的个人爱好,也是为了先行试水,虽然这些后来都因为跟丹枞的事情一并耽搁了……不过现在最让裴乐之郁闷的是,春颂调研一番后回来告诉她,这话本子不是那么好卖的。
只因此间百姓文化程度有限,除了些贵人公子们闲来无趣,偶尔偷买点儿话本尝鲜,民间话本文化实在不兴。连京城因是东朝首善之地,才得以养活一批话本作者和摊贩,但是总体而言话本销量其实一般,比不得开个点心铺子挣钱。
“是客人,小的承认,目前话本确实还不够流行,这也是小的放弃老家生意,从陇苍县来到连京城的原因。可是客人,小的斗胆认为,这只是因为目前市面上根本没有好看的本子!若是客人愿意信任小的,除了美男册外,小的定能写出其它大卖的本子!况且若是有朝一日,当一个好话本能够带火一整部戏曲,到时候哪怕是人皆目不识丁,通过戏子的唱念做打,咱们的话本不也能被人喜闻乐见吗?如此又何愁话本不能畅销?”
“啪啪啪——”听完胡云儿的这番即兴自我推荐,裴乐之很是赞赏地拍了三个巴掌。她今日独自前来,本是想着就算话本生意不好做,单凭个人爱好,她也愿意再看看这行,必要时资助些银两也未尝不可。没想到胡云儿是个聪明人,察觉到了她的意思,竟当即选择毛遂自荐。
由是裴乐之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微笑道:“你说得的确让我心动,这一锭银子便作为今日的缘分费,算我交你这个朋友,祝我们日后合作愉快。”
“不敢当,能得客人赏识,胡云儿三生有幸!那这银子……小的便先收下了,多谢客人!”胡云儿躬身作揖,十分兴奋,“另外,不知客人贵姓?居所何处?小的到时候有什么新想法,当主动来向客人汇报。”
“……定国伯裴府,找裴乐之便是。”
“原是裴大小姐,久仰。”
“上回来找你的便是我府上总管,只因仆从间传看话本,被我撞见觉得有趣,便叫她过来代为问询。”
“啊小姐……小的明白,小的上回是怕被人问事追究,才谎称那美男册出自自己朋友之手,还请小姐原谅。”
“不打紧,以后也可以这样,必要时或能省些麻烦。”
“小姐说的是,小的明白。”
裴乐之走后,胡云儿摸着沉甸甸的银锭,心中欢喜只多不少。原本之前春颂好长时间没来,胡云儿还以为这单生意黄了,自己攒钱年底娶翟子鹭的计划也得泡汤,为此她绞尽脑汁,又是代写书信,又是替人誊抄作业,甚至还帮浮浪子弟给花楼的小倌写艳词情书,只为了能早一日攒够迎娶翟子鹭的资财。这下好了,金主回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云娘,你笑什么呢?”
“子鹭!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快进去,别吹着。我刚送走了一个大客户,原来是那定国伯家的小姐。太好了,今年年底我们就能成婚了!子鹭!我好期待!”
“……云娘好傻……别笑了。”
“高兴嘛,哈哈哈。”
“别笑了,我叫你别笑了!傻子啊你。”
“啊?好好好,不笑了,子鹭别生气,我不笑了便是。”
“……对不起云娘,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我好恨,我恨我自己……云娘,要不然我们不生了好不好……”
“胡闹,子鹭又在说什么胡话,累了我们就先进屋躺躺,我给你煲汤。”
“云娘……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子鹭才是傻子,我不对你好还对谁好?走吧,咱们进屋,呀……这小子是不是在动?”
“……在动。”
〈〉
白日的裴乐之实在懒散,自从街上回来后就在屋子里闷头大睡,恰巧今日裴擒也不在家,裴乐之便直睡到夜幕降临,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要用个晚膳。
“小姐,您今日还没去找方内侍,是等会儿用完膳过去吗?抑或让厨房送到栖逢楼?”
经过万松这么一提醒,裴乐之才想起来,自己说好要继续追夫的,还让万松记得提醒自己。裴乐之思考一瞬摇头道:“嗯……还是吃完再去吧,我怕他不见我哈哈。”
“是,小姐,请稍等片刻,厨房在备晚膳了。”
“最近辛苦你来回跑啦!明日去醉仙居买东西,记得也给你自己带一份哈。”
“不辛苦的,万松谢谢小姐。”
一刻钟后,吃饱喝足的裴乐之开始信心满满地去栖逢楼追夫。
“叩叩叩——”伴随着三下清脆的敲门声响,裴乐之站在屋外,开口语气俏皮:“祁哥哥,我来啦!”
“?之……咳,不许进来!你!我并没有让既安叫小姐。”方祁一股脑说出这些话,而后伸手,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还在狂跳的心。
“噗嗤……原来祁哥哥听进去了呀?!是,既安不去那我便先来见他一面,之后再寻祁哥哥嘛。既安!快开门!”裴乐之这样说着,又使劲挥起手来,如此哪怕里面的人看不见她,也能通过门窗上乱晃的影子感受到她的活泼兴奋。
“回来既安!”方祁不满地瞪了眼已经转身的阮既安,紧接着又对门外人放狠话道,“我说不过小姐,你若进来,我便出去。”
“哎,好吧好吧,也没指望这一日两日的祁哥哥就能消气。对了,今夜的烤乳鸽祁哥哥尝没尝?我闻着味儿可香了,祁哥哥快告诉我好不好吃,好吃的话赶明儿我再让万松去买一只。”
“小姐有钱烧得慌吗?大手大脚的,我可没办法把你那几千两变成几万两。”
“……”
门外人突然止了声音,引得方祁不禁起身,向门窗方向探看。见那团影子仍在,方祁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又继续坐回小榻上:“喂——”
“啊呀,祁哥哥大人有大量,别再跟我生气就好了嘛。不然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誓要哄好咱们亲亲祁哥哥啊。”裴乐之说这话时,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肉麻死了……”方祁低头,双手从自己的耳尖滑过,直到捧上滚烫的脸颊,“那小姐便做好砸锅卖铁的准备吧。”
“遵命!那……亲亲祁哥哥晚安,咱们明日见!”裴乐之临走前,又猛敲了门框几下,而后顺势挨着窗户纸双手比了个爱心,这才满意地离开。
“既安!”屋内是阮既安的轻笑声,以及方祁的微嗔,然而后者说话时自己的嘴角也已然翘得不成样子。
“呼……”刚走出栖逢楼,裴乐之就长舒了一口气,她有些累,不知道为什么。
“喂,陆绮。”
没有人回应。
裴乐之又喊了一声:“陆绮?”
好吧,难不成是我想多了?他并没有跟来?裴乐之摸了摸脖子,感觉夜里的风竟然有些凉嗖嗖的,她一拢衣衫,继续往小径上走去。
啊……早知道喊万松一起来了。
这晚上还是有点儿吓人啊。
除了晨跑,是不是有阵子没见到陆绮了……
没事没事,到前面就有暗卫岗了,不怕!
但是……看来,我还是过不来富贵人家的生活啊。
大晚上的,怕死了。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