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乐之暗自嘀咕了一路,几乎是竞走一样脚步飞快地赶回非晚斋。
“小姐,您回来了。”
“嗯,那个……陆绮最近在忙什么呢?”裴乐之接过万松递来的披风,随意披上身。
“啊?回小姐,陆侍卫没在干什么,因为小姐最近出门不曾传唤,他也就一直待在南房。除此之外,应该没有其它了。”万松说完缩了缩身子,开始回想自己方才的话是否有错漏之处。
“哦,这样。他那个性子,在房间里一直待着?待得住吗?”
“啊?小姐的意思是……”
“没什么,你替我转告他,嗯……就说不必一直在南房等着,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转吧,我唤他的时候应该也不多,嗯。”
“万松明白了,那小姐之后出门……也不带陆侍卫吗?但陆侍卫毕竟是护您安危——”
“好了。”裴乐之摆手打断了万松的话,“我带你一个就行了,至于陆绮,再说吧。”
“是,小姐。”
“……等等万松!”
“小姐,您还有何吩咐?”
“算了,你叫陆绮过来,我跟他聊聊。”
裴乐之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央等了许久,出人意料的,陆绮来得很有些慢。或许是因着临近休息的缘故,他的长发不再一丝不苟地全部束起拢于一冠,而是随意披散下来,整个人于英俊外平添几分柔和之气。
“咳,这么晚叫你来,着实打扰了。”
“嗤……不打扰,小姐许久不曾有吩咐,属下今夜受宠若惊。”
简单的开场白过后,裴乐之心里就开始犯难,思考间眉头更是紧锁。只因她并不擅长拒绝别人……的爱意,尤其是她并不确定,对于陆绮,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呃,陆绮啊,你今年多大来着?”
“十八,小姐之前问过,是忘了吗?”
“啊哈哈,十八呀,十八好,十八好,我只是不太确定来着。”
“小姐今夜唤属下,所为何事?”
“我——”
“小姐想看星星吗?我们可以去屋顶上聊。”
“不必了吧,哈哈——”
“今夜星汉灿烂。”
“!我去!陆绮!!!”裴乐之吓了一大跳,只因她尚未回答,陆绮就直接伸手将她拦腰带上了屋顶,“不是,你怎么说走就走啊?我有说同意了吗?”裴乐之甫一站稳,立马皱眉拍开了陆绮的手。
“抱歉小姐,属下只是不想让他人听到我们的对话,另外,今夜的星空真的很美,不是吗?”陆绮说着说着,自己枕了胳膊躺下,闭眼轻笑,“倘若小姐要怪,那便等下去后再加责罚吧。”
“算了。”裴乐之低头俯视陆绮,见对方紧闭双眼,不由好奇问他,“你说要观星,为何又闭着眼睛?”
“……群星璀璨,独我近身不得。小姐是真的不知道吗?属下心中苦闷彷徨,所以闭眼。”
“……”裴乐之抿唇未做回应,陆绮遂自己敲了敲身旁瓦片,仰头笑道:“小姐也坐吧,上都上来了,何必辜负这好光景。”
“好吧。”裴乐之坐下来的那刻,立马换上一副严肃表情,先发制人道,“呃陆绮,是这样的,作为一个关爱下属的小姐,我呢最近在搞个心理调查,想问问大家各自的情况。像陆绮你吧,既已加冠,那……如今可有心仪的女子?即便暂时没有,也可以留心些,如有想法,还是按之前说的那样,我、春颂还有万松,我们都会替你严选把关的!”
“上回的话,小姐全当属下是在玩笑吗?”
“哈哈哈哈,”裴乐之干笑几声,打马虎眼道,“陆绮你讲过的玩笑太多啦,我都记不清了哈哈。”
“这样,那属下来帮小姐回忆回忆。那日您在玉带湖边跟属下开玩笑,问属下暗卫、侍卫之流能否成婚,若是以后生儿育男又该如何平衡职责和家庭……”
好尴尬……裴乐之一想到自己那日恶趣味地将这个伪命题抛出来问陆绮,就索性闭眼装死,只硬着头皮听下去。
哪知陆绮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就在裴乐之犹豫地睁开眼时,陆绮偏头笑眯眯道:“属下说,小姐若是担心属下成婚后忠心有损,不如属下嫁给小姐,也不求生育,此生都能以命相护。”
“啊哈哈,陆绮你可真会开玩笑。我想起来了,我当时不是说了吗,相妻教子并非必须,哪怕以后你同谁成了婚、育了女,裴府侍卫的位置依旧会给你留着的。要是那女子待你不诚,以教养之责将你拘在家中,便直接来找我——”
“小姐。”
“嗯?”
陆绮突然侧过身,单手撑头,有些好笑地望向裴乐之的眼睛:“陆绮迷恋小姐,这份感情很可笑吗?”
裴乐之愣住了,果然,她的猜想成了真。
裴乐之猛地坐起,而后回头直视陆绮的眼睛,审慎开口道:“陆绮啊,咱别这么草率。如今你不做暗卫了,时间也多,咱们可以多出去走走,多认识一些人,遇见真正合适的,再谈感情啊心意啊喜欢什么的,你说是吧?”
“嗤……就知道会是这样。”陆绮自嘲地垂下眼睫,翻了个身,继续仰面望天,“方才是属下逾矩了,开个玩笑而已,小姐勿怪。”
“哈哈哈哈,陆绮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没事没事,这次就算了,但是以后可绝对不能再开这种玩笑了哈,影响不好。”
“小姐真是一点儿误会都不愿意沾,所以前些日子,小姐避着属下,就是因为这个?小姐和枞,不是都结束了吗?”
听到某个名字,裴乐之的脸黑了一瞬,片刻后她语气淡淡:“倒也不算避着你吧,只是没怎么出远门就没叫你,别想多了。”
“看来真是属下想多了。那小姐权当属下是在开玩笑吧,不必介意。”
“行,我先下去了。”
“小姐……”陆绮的声音并不算小,然而他看着裴乐之毫不在意地走向梯子那边,并不回头,心中忽然像是闷石沉海,找不到出路。
陆绮低头,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心头微叹:再等等吧,还可以改得更好。或许……她也不会需要这个,我会一直护卫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