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身体没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彻底褪散冷筏若周身冒起的寒意。
白瓷双手抱紧她的腰身,歪头笑着看她,“没错没错,阿若说的都对,只要你一声令下,姐姐我随时都可以为你冲锋陷阵,怎么样?”
她没有忽略说出那一番话时,冷筏若轻微颤抖的肩膀和平静面容下的松动,所以,她又怎么会听不出那所谓的希望,其实也是冷筏若对自己的提醒。
回想起那张诊断证明,白瓷心底暗暗叹气,忍不住蹭了蹭冷筏若的肩膀,不料下一秒,却被立刻推开。
冷筏若慢条斯理理了理衣服的褶皱,神色冷淡,“我已经没事了,该回去了。”
白瓷一副委屈小狗的模样,想要再黏上去,却被无情嫌弃,在冷筏若径直出了病房后,只好赶紧提上冷筏若的包屁颠屁颠跟上去。
“对了,哥明天就执行完任务回来了,妈让你回家里吃饭。”白瓷跳到冷筏若面前,每倒退一步,笑容便灿烂几分,“好阿若,你就来吧,你也知道我妈的性格,你不来她会念叨死我的,好不好嘛?”
冷筏若脚步顿住,静静看着双手合十不断祈求的白瓷,又想到白母,一时沉默。
这些年来,她除了少回去之外,和白恒安的交流也并不多,甚至以前白恒安执行任务回来的时候,她也会以工作理由推脱,这倒不是性格使然,而是因为面对一个思维敏锐的刑侦队长,总有些事容易被追究。
而白瓷自然也意识到这点,所以才会如此央求。
“我还有处理陈阳的事情,就……”
“阿若!”
冷筏若反应过来时,白瓷已经捧着她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可是你的好姐姐啊,姐姐求你办事,你可不能这么无情,实在不行……”
似是下了狠心,白瓷眼睛一闭,牙一咬,“我给你转账!”
“成交。”冷筏若倒也不客气,打开收款码摆在白瓷面前,并且宣告死刑,“没有下不为例了。”
白瓷肉疼的转账过去,正捧着手机委屈唧唧,冷筏若已经走远,不远处传来她清冷的声音。
“如果你再磨蹭,我随时可以反悔。”
白瓷眼睛还未屏幕移开,脚已经先跑了过去,笑眯眯搭上冷筏若的肩膀,“你放心,大哥最近忙的晕头转向,肯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你也知道妈一直在意之前的事,所以,就当是让她老人家宽心了。”
冷筏若并未言语,上了车后,便靠在副驾驶座闭目眼神,许久,她才回身问白瓷,“我的车呢?”
“放心,已经安排拖车公司拖去你家了。”
白瓷余光看了眼冷筏若纤瘦的身形,贴心将空调暖气打开,又继续絮叨起来,“我突然想起来,昨天罗英还找我了,说是感谢咱们的帮助,现在晓彤性格转变了许多,回到家就是学习,比以前更乖巧了,让他们省了不少心……”
冷筏若冷眸猛然睁开,敏锐嗅到了一丝异常。
那个孩子一直戴着乖巧的面具,在父母的强大压力之下,即使要转变也绝不可能这么快,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周蝶呢?她现在什么情况?”
“她挺好的,性格活泼开朗了很多,和班级许多孩子打成一片,看到她这样,我也为她感到开心。”
白瓷自顾自说话间,未曾发现冷筏若眉心轻蹙。
为什么她会觉得,周蝶和郑晓彤的性格似乎调换了?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作为一名心理师,她需要做的只是认真对待患者,其他的,也与她无关了。
到家后,白瓷特地叮嘱了一番,“明天一定要来啊!”
冷筏若扬扬手机,示意她们是公平交易,有交易,自然会有结果,随即转身上了楼。
夜凉如水,深夜十二点,一个人影跪在一堆文件档案之中,依旧重复着以往的动作,而这一次,找到了蛛丝马迹。
人影起身,来到落地窗前,月色映照出一张清冷绝美的面庞,赫然是冷筏若。
她唇角勾起诡异的笑容,“终于找到了……”
而指尖中捏着的档案封面上赫然印着几个大字——三一七服毒案。
翌日清晨,冷筏若被手机铃声惊醒。
“师父,打听到了一些眉目,陈阳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一直由父亲带着,但是父亲对他的关心不多,几年前,父亲娶了继母,在那之后,陈阳性格翻天覆地,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
“知道了,剩下的我去交涉。”
挂了电话,冷筏若迅速洗漱完,来到客厅,却发现桌上放着一份档案,走近了一看,旁边放置着一张字条,赫然是自己的笔迹。
“你亦是我,我亦是你。”
冷筏若呼吸微滞,视线落在档案上几个字时,迫不及待拆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照片映入眼帘,正是母亲的字迹!
三一七服毒案,受害者是一名中年女性,是一位七岁女儿的妈妈,服用的毒药也是农药,和周蝶母亲的自杀有许多共同点。
更关键的是,在这位女性去世后,她的女儿性情大变,和之前判若两人,之后便因为意外伤人而被拘留,至于如今在什么地方,不得而知……
回想起昨天的异常,脑海中的脉络明朗几分,冷筏若默然良久后,拨通白瓷的号码。
“喂……”白瓷嗓音嘶哑,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谁啊……”
冷筏若捏了捏跳动的眉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周蝶和梁晨可能有危险。”
白瓷哼唧了几声,沉默几秒后,那头传来一声惨叫,似是什么落地,电流声划过,紧接着便是她紧张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啊?她们两个不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吗,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呢?不是,阿若,这大清早的你怎么在研究这种事啊?”
冷筏若扶额,“现在你立刻和我去一趟她们家,我给你半个小时。”
“嘟嘟——”
白瓷傻了眼,脑子还没彻底转过弯来,外头便响起白母的叫喊声。
“你哥回来了,赶紧收拾收拾出来吃早饭!”
“来,来了!”
白瓷匆忙收拾完毕,刚小心翼翼从房间冒出头,便对上一双审视探究的目光,她心虚一笑。
“哥,你怎么守在我房门口啊?怪吓人的。”
白恒安倚靠在门上,上下打量着白瓷,以专业的话语分析出一连串信息来,“看你整装待发,甚至连手机都带上了,显然是去见刚才和你打电话的人,而不是吃饭。”
“我有点事,很快就回来了,哥,你行行好,放我一马,顺便替我跟妈说一声。”
白瓷指了指厨房里白母忙碌的身影,直接侧身跑出门,身后,白恒安目光思索片刻,终是转身去厨房帮忙。
白瓷赶到周蝶家时,冷筏若已经在门口立了许久,但始终不见周蝶的身影。
“奇怪了,今天是周末,以她的性格应该不可能四处乱跑才对,会去哪里呢?”白瓷忍不住嘀咕。
再看冷筏若,正透过老式窗户仔细观察周蝶家的情况,几秒后,冷冷吐出一句。
“她或许和朋友们去玩了。”
“真是太奇怪了,既然如此,我们先去梁晨家吧,她家位置偏僻,应该不至于找不到人才对。”
白瓷嘀咕着,将路上买的早餐递给冷筏若,“这可是从你以前最喜欢的那家生煎店买的,先吃了再说,我可不希望你为了这件事累垮自己的身体。”
累垮?
冷筏若显然不明白为什么白瓷会用这个词语,但当她回身刹那,瞥见镜子里面容憔悴的自己,唇角微抿的弧度彰显出此刻内心的紧绷。
她承认。
她紧张了。
不是紧张那两个孩子,而是紧张这两个案子和三一七服毒案的关联,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抓到蛛丝马迹,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谢谢。”
冷筏若靠在车头,喷香扑鼻的生煎令她的情绪平缓许多,正巧太阳初升,光线落在她素白的脸上,平时的冰霜也在此刻多了一丝融化的温和。
她轻咬了一口,下一秒,白瓷闻香而来,挤在她身边,也顺手拿了一个,一口闷进肚子里。
“唔……真好吃。”
冷筏若睨她一眼,“所以为什么没多买一份?”
“因为只剩下一份了嘛。”白瓷靠在她肩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布满困顿的眼底充斥着笑意,“妹妹喜欢的,姐姐当然要有求必应啦。”
冷筏若眸光微烁,抬头,迎合着日光,缓缓吐出一口冷气,她手一挥,将最后一个生煎店丢给白瓷。
“吃完就出发。”
白瓷露出一排大白牙,亲昵的蹭了蹭冷筏若的头发,嘿嘿一笑,“妹妹真好,看你这么累,一会我来开车,保证让你舒服到达!”
上午八点,两人抵达梁晨家。
梁晨正在写作业,看到她们,不免惊喜出来迎接,“白姐姐,冷姐姐,你们是特地来看我的吗?太好了!谢谢你们!”
白瓷将途中买的零食递给梁晨,自顾自走到厨房,发现梁晨已经吃了之后,才和冷筏若在椅子上坐下,唠家常一般开口。
“本来我们还担心你一个人生活适应不了,现在看来,总算放心了。”
梁晨不好意思的揪着衣角,在她们对面坐下,虽然和以前别无二致,但冷筏若依旧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乃至她手腕上戴着的塑料水晶手链。
这是现在小女孩儿最喜欢戴的,但此刻在梁晨的身上却格外突兀,冷筏若并未忽略她红润的脸颊,显然是日子舒心才会有的表现,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现在应该有很多朋友了吧?”冷筏若不动声色问道,顺势从白瓷怀里掏出一个小狗发卡,递给梁晨,“而且我想你应该喜欢这个。”
白瓷撇撇嘴,委屈摸了摸兜,虽然清楚冷筏若的行为都有她的道理,但那可是她最喜欢小狗发卡,就那么没了……唉。
梁晨眼睛亮了几分,有些激动的接过发卡,羞红着脸攥在手里,“谢谢冷姐姐,我现在确实有很多朋友,她们都对我很好,要不是有你们开导我,我现在肯定就死了。”
“那,你平常跟她们在一起都玩什么呢?你们小孩应该有喜欢玩的项目吧?”
冷筏若的视线并未离开梁晨,所以也没有忽略她脸上一闪即逝的慌乱,她低下头,虽然在笑,却仿佛在掩饰着什么。
“也没有玩什么,就是平时大家约着写作业,不过比起以前已经很好了。”
冷筏若没再问下去,倒是心大的白瓷和梁晨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冷筏若则趁这个机会认真打量环境,最终在角落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蛛丝马迹。
那是一张巧克力的包装纸,铂金色华丽昂贵,根本不是梁晨可以买得起的,如果她猜得没错,想必周蝶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
孩子们的生活确实比以前更好了,关键却是在父母分别死了之后,如果按照三一七服毒案来思考,要不了多久,这两个孩子便会走上极端。
冷筏若眯了眯眼,眸底掠过冷意。
一定有什么人在这段期间见了她们,而那个人,才是破局的关键。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在白瓷和梁晨聊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冷筏若及时打断。
走出梁晨家门,白瓷第一句话便令冷筏若意外,“我总感觉,她有崇拜的人了。”
“怎么说?”
“就是一种直觉,看来我得在学校多注意一下了,万一两个孩子走上歪路,我这个当老师的可过意不去。”
和白瓷的热心肠不同,除去白瓷的请求之外,冷筏若在意的只有背后之人,没走几步,她便回头看向仍在闷头琢磨的白瓷。
“今天恐怕是没时间见周蝶了,距离中午开饭还有三个小时,我们可以去找另一个人,或许只有看到她,才有一个确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