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心里冒出一个答案——郑晓彤。
“不过这件事得暂时保密,我怕罗英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后情绪浮动太大,会容易造成消极的影响。”
“当然。”
抵达郑家后,罗英正同保姆说着什么,看到白瓷,高兴的挥了挥手。
“你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只是过来看看晓彤的情况,她现在在哪儿?房间?”
白瓷张望着,视线落在二楼,却发现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她们,赫然是郑晓彤。只是那双眼睛不似之前,只剩下死寂。罗英也发觉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孩子现在更内向了,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学习,我带你们上去吧,你们和她聊聊,说不定能让她开心一些。”
“因为什么事?”
面对冷筏若突然的询问,罗英看了眼白瓷,有些难以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好像她现在挺讨厌你们班里的孩子的,每当我提起你的时候,她总是非常抗拒,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瓷脚步一顿,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讨厌我?难道是因为周蝶的事?不过那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未必。”
身后清冷的嗓音响起,白瓷和罗英同时停下,不解的看着面无波澜的冷筏若。
冷筏若并未多说,只越过二人,率先来到郑晓彤房门外。
推开门的刹那,一个铅笔盒伴随着郑晓彤的怒吼声砸了过来。“滚出去!”
白瓷第一反应便是拉着冷筏若躲开,紧接着便听到罗英的惊慌尖叫。
“彤彤,你干什么呢!那里危险,快下来!”
冷筏若和白瓷抬头看去,便见郑晓彤已经坐上了窗户边缘,正怨恨瞪着她们。与其说是她们,倒不如是针对白瓷。
“你跟她们是一伙的,你要是敢靠近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白瓷正要张口解释,冷筏若迅速挡在她身前,“现在这孩子排斥心理重,你和罗英先出去,由我和她亲自谈。”
之前已经见识过冷筏若的本事,罗英并没有意见,只担忧望了郑晓彤一眼,而白瓷拍拍冷筏若的肩膀,面上透露一丝凝重。“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随时喊我。”
随着房门合上,冷筏若并未忽略郑晓彤那逐渐放松的神色。
她走到床边坐下,“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是不是……周蝶她们欺负你了?”
仿佛被戳中心事一般,郑晓彤当场红了眼,她跳下窗口,来到冷筏若面前,眼泪唰唰落下来。
这一刻,冷筏若心里冒出一个念头——现在的郑晓彤,像极了当初的周蝶。
“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她伸出手,将郑晓彤揽进怀里,“难道你不想摆脱现在的困境吗?”
冷筏若的声音好似有魔力似的勾着郑晓彤的心,她扬起脑袋,狠狠吸了吸鼻子
那原本细嫩光滑的胳膊上此刻布满了伤痕,都是用刀子一下一下割出来的,而有些伤口已经结痂,显然郑晓彤已经被折磨了有一段时间,难怪会性情大变。
“周蝶仗着自己原来是受害者,联合其他的女生欺负我,骂我活该,还说她们背后有老师和警察罩着,就算我说了也没用……”难怪她会那么排斥白瓷。
“你是个好孩子,已经为之前的事受到了惩罚,所以不必再因为任何人困住自己,走吧,我陪你去报警。”
“报警?”
郑晓彤脸上挂着泪痕,有些难过的摇了摇头,“姐姐,报警真的有用吗?周蝶她们说不会放过我的……”
“当然有用,当你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第一时间要学会求助大人,像你这样始终窝在房间里,你爸爸妈妈也会担心的。”
郑晓彤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冷筏若的建议,再推开门时,白瓷和罗英迫不及待迎了过来。
看到白瓷,郑晓彤仍有些害怕的往冷筏若身后缩了缩,白瓷只能不好意思的后退几步,腾出空来。
“彤彤,你这胳膊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罗英震惊看着郑晓彤的伤口,忙拉着她检查,郑晓彤似是感受到久违的关心,再次忍不住哭出声来。
母女俩抱在一起的画面令人心酸,白瓷心惊的同时,迅速挪步到冷筏若身侧,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难道是周蝶?”
冷筏若垂眸,散落的长发遮住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语调却平静冷淡。
“之后再说。”
……
到了公安局报案后,郑晓彤的小脸皱成一团,显然还在担心着什么,罗英安抚着她,口中不断怒骂。
“早知道那个周蝶会变成这样,当初就不该让彤彤向她道歉!这也太过分了,竟然把彤彤伤害成这样!这一次绝不能轻易放过她!”
“你放心,警察正在传周蝶问话,一定会给彤彤一个交代的。”
白瓷安慰了罗英几句后,便和一直沉默不语的冷筏若离开。
“周蝶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呢?难怪这段时间找不到她人影,原来是和其他的坏学生混在一起了啊!阿若,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我觉得得赶紧解决,不能让周蝶误入歧途!”
车内,白瓷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冷筏若却置若罔闻,只默默看着不远处,似乎陷入深思,正午炽热的阳光下,她本就冰冷的面容此刻平添几分寒意。
“怎么解决?郑晓彤校园暴力是因为父母给她的爱过于畸形,但周蝶呢?作为一个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她明知故犯成了加害者,你能遏制一个人内心的欲望吗?”
白瓷张了张嘴,终是沉默。欲望无时无刻不存在在人的体内,正如有光明便有黑暗,这是她们根本无法控制的。
有些事,或许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任由其发展。许久,白瓷无力的靠着座椅,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冷筏若的肩头,她轻轻蹭了蹭,顺势搂住冷筏若的腰身。
隔着后视镜,冷筏若能够清晰看到她失落的模样,像极了淋雨的小狗,嘤嘤叫着。
“阿若,作为一个老师,我没办法看着学生堕落下去,还有梁晨,她也需要正确的心理引导,虽然明知道我们能做的微乎其微,但是你能不能帮帮我?”
冷筏若蹙眉,试图推开她,却被黏得更紧。
“有你在的话,我会更安心,好不好嘛?”
白瓷不断晃荡着冷筏若的身体,感到头晕的刹那,冷筏若一把扯住她的后领将她拎开,薄唇抿出一个弧度,淡淡嗯了一声。
以她的私心来讲,这几个案子似乎隐隐和她母亲案子有关。
“真的?太好了!”
白瓷高兴的扑进冷筏若怀里,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你放心,之后不论遇到什么,都有我做你的前锋!”
冷筏若掌心按住她的脸,示意她马上到饭点,该回家了,白瓷恍然,赶紧发动引擎,催动油门赶往白家。
……
“你这孩子,去接若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害我还以为你又乱跑去什么地方了。”
冷筏若和白瓷刚进家门,白母便戳着白瓷的脑袋训斥了一番,白瓷委屈的揉了揉脑袋,不忿的指着沙发上的白恒安控诉。
“我已经跟哥说过了,是他不告诉你的,可不是我的问题!”
闻言,白恒安视线掠过冷筏若,一本正经的晃了晃手机,“处理公务,如果你不服气,可以进行申诉上辩,当然,如果你请得起律师的话。”
白瓷一口气堵在胸口,在白母的推搡下,只能拉着冷筏若去洗手,顺带小声叮嘱了一句。
“我哥今天看起来挺正常的,他要是发疯,你什么都别说,我替你做主。”
冷筏若并未说话,只低头专注洗着手,白瓷目光下移,那双手纤细素净,此刻打上了肥皂,更是衬得白皙。她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死皮赖脸的笑道,“妹妹,你这手滑得让姐姐欲罢不能哦!”
虽然是一句调笑,白瓷却大胆的又摸了摸,甚至将冷筏若的双手放置在自己掌心,轻轻揉着泡沫。看她这上赶着挨揍的架势,冷筏若迅速抽出手,指尖轻松一弹,泡沫便溅落在白瓷脸上。
“啊!坏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对姐姐呢?姐姐这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顾白瓷慌乱寻找毛巾,冷筏若慢条斯理擦了手,将毛巾毫不客气丢在她的脸上。“仔细擦。”
白瓷胡乱抹了一把后好不容易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冷筏若的背影,她撇撇嘴,将毛巾狠狠摔在架上,“怎么都紧着我一个人欺负?”
外头,冷筏若见白母正忙着端菜,便走过去帮忙,正好和取了喝的折回的白恒安撞了个正着。
冷筏若本想侧身而过,没想到白恒安却挡在身前,完全不给她丝毫机会。
知道避无可避,冷筏若抬眸,清冷的目光直视白恒安,自然也没有忽略他眼底转瞬即逝的审视。“白大哥,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白恒安盯了片刻,淡淡开口,“我以为这几年,你至少会反思自己的过错,看来,是我多想了。”
冷筏若眯了眯眼。对方打量她就如同打量一个犯人,虽然是性格使然,但在白恒安眼里,当年她的确在一件案子里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虽然……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那究竟是不是她所为,如果真的是,她却没有任何记忆,也只能是“她”干的了。所以,她无可辩驳。
“如果白大哥愿意看到一个因为负罪感而陷入深渊无法自拔的我,我非常乐意变成这样。”
冷筏若不紧不慢说着,同时和白恒安拉开距离,本想趁他不注意逃脱这个话题,不想白恒安当场攥住她的手臂。
“既然你这么诚心,那你就告诉我,当年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故意……”
“哥!”白恒安的质问被冲过来的白瓷打断,与此同时,白母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急忙走过来。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安安,你又和若若说什么了?”
她将白恒安拉到一旁,“妈不是跟你说过,当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干嘛还要揪着不放?再说了,若若不过是一个心理咨询师,她怎么可能教唆?”
“就是!妈说的对,阿若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我看你就是办案办糊涂了!”
白瓷也将冷筏若护在身后,直勾勾凝视着白恒安,颇有护犊子的架势,冷筏若却将她拨到一边,看向始终未曾放过自己一丝表情的男人。
“那个孩子是失足掉下去的,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如果白大哥不信,可以调查当年的心理咨询档案和摄像记录,还是说在你眼里,你早就认定我是凶手,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
白恒安皱起眉头,僵持中,似乎在辨认冷筏若所说的是真是假,白母眼尖,赶忙拉着他到餐桌旁坐下,笑着打圆场。
“好了,今天咱们的主要任务是尝尝我新做的菜,就别提那些陈年旧事了。”
说完,她胳膊肘碰了碰白恒安的肩膀,愠怒道,“听到没?不许欺负妹妹,你妹妹这些年不怎么回来,你要是把她给我欺负走了,我跟你没完!”
白恒安无奈叹了口气,再看冷筏若,眼中全然只有客气,“刚才是我冒犯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最好不会了!”
白瓷瞪了他一眼,拽着冷筏若的手坐下,替她盛了一碗米饭,笑容灿烂。
“阿若,多吃点,你看这几天操心孩子们的事,你都瘦了!”
冷筏若低着头,扒拉着碗中的米饭,思绪却飘到了远方。
以前她和白恒安的关系也算不错,白恒安作为大哥非常照顾她,但一切都在几年前的一次心理会诊改变了。
那一天,一个初中生找到她,经过诊断,确定得了抑郁症,已经严重到开始有自杀行为。
通过疏导,初中生的病情已经缓和许多,但在有一天离开诊所后,他却突然跳楼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