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雨招来了服务员,点了两杯鸡尾酒后,打了个响指的手势。
这服务员有些纳闷,看眼神明显是有什么话要说。不过韩雨朝她挤了个眼色,服务员也没多说什么,就去忙活了。很快,服务员端来了两杯鸡尾酒后,朝着韩雨看了一眼后,又看了两下冷筏若,这才慢慢走开。走的时候,嘴唇都是抿起笑意的。
韩雨伸出手,指了指酒杯:“这是店里最经典的一款鸡尾酒,你尝尝看。”
冷筏若蹙眉:“我说了,我不喝酒。”
韩雨:“你这人真的好无趣,你不喝酒,你来酒吧做什么啊?就一口,你尝尝就行。难道你是担心这酒里面下了什么药?大可放心好了,我可没有那么不正经。这样吧,免得你担心,我也倒一小口来尝尝你,先看看我的反应,再考虑要不要喝如何?”
冷筏若倒没喝酒,而是抬起眼,明明是她请对方喝酒,怎么好像成了对方是请客者一样。
冷筏若慢慢晃了下酒杯,里面的液体轻轻荡漾着。抿了半小口,不得不承认这鸡尾酒确实非常好喝,比她以往尝过的都好喝。
韩雨问:“怎么样?这酒的味道是不是特别棒?”
冷筏若:“嗯。”
韩雨轻挑了下眼角,眯了眯眼,桃花眼流连:“我,是不是比酒更有吸引力啊?”
她似乎兴趣根本不在于喝酒,而在于冷筏若身上。
按照韩雨的这部皮囊,如果是一般的女人被她这般挑逗了,确实很难把持住。但坐在韩雨面前的人可是冰山美人冷筏若,韩雨的这个招数丝毫没用。
冷筏若:“你到底想干什么?”
韩雨食指和中指叉开,轻捏着下巴,似笑非笑道:“你这人真是太凶巴巴了,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我又不是什么可恨的人,你干嘛这么凶啊?搞得我好像都能把你吃了似的。我明明是非常平易近人的啊。”
冷筏若:“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她实在也不愿意和这个疯狂贴近的女人有过多纠缠了。
韩雨:“别别。我们能跟朋友一样,坐下来聊会天嘛?就是觉得你特别好看,看着很舒心。真没什么别的意思?”
冷筏若:“有这个必要吗?我很感激你今晚的解围之情,刚才那个鸡尾酒我也喝了一口,我也不欠你什么人情了,我们俩清了。”
不想再纠缠,冷筏若起身径直离开。
既然今晚并不顺利,只能下一次再来探查新的线索了。
奇怪……
没走几步,冷筏若视线逐渐模糊,脚下步子不稳。
怎么这么晕?
回头对上韩雨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她当即明白过来——酒里被下了药!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韩雨双手插兜,晃悠悠走过来,笑着捏住冷筏若的腰身,眼尾勾着一丝蛊惑,“要不要去上面的包厢休息会?那里有更好喝的鸡尾酒呢。”
冷筏若沉脸推开她,面容冷若冰霜,却止不住的开始喘气,身体也燥热难耐,“别碰我!”
韩雨却置若罔闻,她耸耸肩膀,缓步逼近,眼波流转,笑意愈发深刻。
她搂上冷筏若的肩膀,掌心时不时的揉捏,强迫冷若筏靠近自己。
“你不喜欢么?像你这样的冰山美人要是释放,恐怕会比那些狐媚女人还要美吧?要不要让我亲眼瞧瞧?”
冷筏若脑袋晕晕沉沉,仍旧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她想要推开韩雨,却发觉浑身发软,根本使不上丝毫力气。
如果再这样下去,她恐怕真要成为别人享欢的物品。
冷筏若死死咬住唇,皮开肉破,竟生生咬出满嘴的血来,血迹顺着嘴角滑落,落在戚染眼中,却仿佛茫茫白雪中多了一抹鲜艳,美的动魄惊心,夺人眼目。
她抬手,轻轻擦去,“还真是个有骨气的,你放心,我会好好对你的。”
殊不知冷筏若借着疼痛清醒几分,指尖迅速从包里摸出一根钢笔,笔帽脱落,狠狠朝着韩雨刺了过去。
韩雨眼疾手快,身形灵活躲开,桃花眼掠过惊讶,“霍,小姐姐,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居然要我的命啊?我要是躲慢了几秒,现在可是一具尸体了!”
“变态!”
冷筏若眼神仿佛淬着寒意,冷冷吐出两个字,回身踉踉跄跄朝着酒吧外走去。
身体的药性发挥到了极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她便迫不得已闷哼一声,激得身体更加敏感,不得不裹紧了风衣继续往前。
身后,方才倒酒的服务生走过来,“要不要追回来?这么漂亮的女人,放过了不可惜?”
韩雨抬手轻嗅了嗅掌心,清冷的香气仍有余味,冷笑一声,“放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酒吧外,冷筏若单手撑在一辆车旁,大口大口喘着气,额角已经冒出一层薄汗,身体也好似蚂蚁啃食一般,痛苦不堪。
刺骨的寒风刮过,她再也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不得不蜷缩着身体靠在车旁,意识模糊起来。
“阿若!”
一道身影冲了过来,焦急担忧的扶住冷筏若的肩膀,“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冷筏若艰难抬起眼皮,犹如一道光线打进黑暗的地窖,她看到了希望,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颤抖和隐忍,“白瓷……我很难受……”
白瓷身形一僵,看着冷若筏素白的脸上出现一场的红晕,立刻反应过来,迅速将她打横抱起,“我送你去医院!”
上了车,白瓷发动引擎,还未踩下油门,一只白如瓷霜的手便攀附上她的脖子,伴随而来的是混合着清香的温热气息。
白瓷呼吸微滞,垂眸看去,便见冷筏若粗喘着气,领口微松,很容易便能窥探其中春光,而她纤细修长的脖子扬起一道完美的弧线,平日里紧绷的薄唇微张,呼着热气,夹杂着一丝香甜的酒精气味,直接贴了过来。
白瓷急忙偏开头,紧张的攥紧掌心,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一心只担心冷发若的状态。
“阿若,你安分点,只要去了医院你就没事了。”白瓷柔声宽慰着,手忙脚乱的将冷筏若压好,系上了安全带,却在双手触碰到方向盘时,止不住一哆嗦。
低头一看,冷筏若不安分的手不知何时摸上了她的大腿,激得白瓷倒吸一口凉气。
她面色燥热,急忙扒拉开冷筏若的手,心理暗示道。
下一刻,油门催动,短短几秒,车身便冲出去几米远,直朝着附近的医院飞奔而去。
两个小时后,冷筏若在病房内悠悠转醒。
“阿若,你总算醒了,我还怕那药对你身体造成什么大伤害呢。”白瓷一股脑挤了过来,活像一只温暖的大金毛。
冷筏若咳嗽几声,却无力将她推开,只能任由抱着,想到晕过去之前的画面,目光柔和几分。
这些年来,每每遇到事情,总是白瓷第一时间出现,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身上是不是有雷达,否则白瓷怎么总能找到她……
“你为什么会在天使酒吧?”亲昵了一会,白瓷才想起正事,板正脸色道,“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不管因为什么,以后别再去了,如果真的要去,那就让我陪你,知道了吗?”
冷筏若愣了片刻,薄唇抿出一个弧度,“你不问我什么原因?”
她隐瞒白瓷独自前去,得到的应该是质问才对,但以白瓷的性格,却从不会质问。
白瓷不好意思的扶了扶鬓间秀发,随即将凳子挪近,整个人趴在冷筏若的手边,笑容明媚,“你呀你,总是喜欢自己抗下一切事情,既然如此,那我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不就好了?”
冷筏若垂眸,散落的头发遮住大半脸庞,掩盖住一闪即逝的动容,她并未言语,却在沉默中感受到了铺天盖地般涌来的暖意。
“嗡—嗡—”
手机震动突然响起,冷筏若淡淡瞥了眼,是陈果,同时发现和手机贴在一处的名片。
韩雨……天使酒吧老板……
冷筏若心底一股凉意弥漫开来,眸光微烁,掠过探究和审视。
今天的事,没那么简单。
“这是谁啊?女的?跟你什么关系?”白瓷凑过来,一脸好奇,但更多的是在意。
冷筏若将名片收起,摇了摇头,按下接听刹那,陈果焦急的声音便从那头传过来。
“师父,刚才有一个大学生上门,但是突然犯病,现在已经被送去市中心医院了,大学生的家属得知后要求我们赔偿损失,已经闹起来了!”
“你现在在哪儿?”陈果那头隐约能够听到嘈杂声,显然不在办公室。
果然,陈果狠狠叹了口气,“我把大学生送到医院,家属来以后就把我堵住了,我正在洗手间躲着呢。”
“我就在这家医院,等着,我去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挂了电话,冷筏若作势便要下床,被白瓷急忙拦住。
“你还真要过去?家属们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是自己撞枪口吗?”毕竟作为老师,处理过不少棘手的家长,她对此深有体会。冷筏若自然明白白瓷的话,但如今家属闹事,她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她平静的看着白瓷,眸色清冷如水,无声的对峙中,终是白瓷最先缴械投降。
“好吧,我拿你没办法,那我陪你一起去,到时候有危险也好带你跑路。”
起身刹那,冷筏若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由于身体虚弱,只能在白瓷搀扶下去往大学生的病房。赶到时,几个彪形大汉正冲着洗手间怒骂声不断。
“赶紧给我滚出来!”“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否则没完!”
白瓷正要过去,却被冷筏若拦住,眼神示意先去病房。
病房里,一个面色苍白虚弱的寸头男生立在窗前,耳边的喧闹声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影响,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被冷筏若清冷的嗓音打破。
“既然你是主动来做心理咨询,想必外面的情况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对吗?”
男生顿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那张本该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脸,却沉如死寂,漆黑的瞳孔更如同深潭般毫无波澜。
“你好,我是陈阳,很抱歉我的家人给你们造成了麻烦,我会向他们解释清楚的。”
一字一句,没有任何起伏,好似面前的根本不是一个青年,而是灵魂被操控的木偶。冷筏若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男生,“你的手脏了。”
白瓷这才发现,在那布满灰尘的窗台上赫然有一个鲜明的掌印,显然男生曾爬上去过,至于为什么,答案不言而喻。一个本该有无限光明未来的大学生却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谢谢。”男生接过,动作机械的擦好手,木然走到病床边坐下,直视冷筏若的眼睛,“你是心理咨询师,应该明白我的痛苦,你有办法可以救我吗?”
冷筏若垂眸,浓密卷翘的睫毛之下神情晦暗不明。
此刻旁边白瓷,她上前拍拍男生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眉眼弯弯,笑着指了指冷筏若,“这个姐姐可厉害了,你放心,我们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坠入深渊而不管不顾的!”
“真的吗?其实被送来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男生的眼里竟然多了一丝认真,然而下一秒,他的话令人心生凉意。
“我死不了,那就让我爸妈去死吧。”
病房内死寂无声,正如男生自身一般,让人骇然,惊愕,沉思。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我需要考虑一下。”
冷筏若沿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冰冷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情绪,白瓷瞧着,下意识握紧她的手臂,这才发觉她的身体也冷的犹如寒冰。
男生皱眉,“考虑?如果你认为我的话有道理,为什么还要考虑?”
“因为我需要思考如何笼统去做这件事,你应该明白,杀人并不是那么简单,对么?”
冷筏若看起来似乎比男生更要丧心病狂,一番对话下来,男生竟认真的想了许久,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说得对,我会再去找你的。”
离开病房,闹事仍然在继续,思来想去,白瓷特地清了清嗓子,立在楼道惊慌大喊,甚至做了几个生动形象的表情。
“哎呦!这孩子怎么晕倒了?家属呢?医生呢?赶紧来个人看看孩子情况啊!”
下一秒,家属们蜂拥而至,洗手间外总算清净,白瓷第一时间将陈果拉走,三人回到了冷筏若的病房。“陈阳是什么情况?”冷筏若接过白瓷倒的热水,淡淡抿了一口。
“你有和他聊过吗?”
陈果点点头,“聊过了,本来渐入佳境,但是我提到他继母之后,他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我只好赶紧把他送医院。”
继母?冷筏若记下这个关键信息,示意陈果先行离开,将陈阳的家庭信息调查情况后再汇报。
“你觉得那个陈阳会是什么心理疾病?看他挺阴沉的,而且很像电视上那种会犯罪的人。”白瓷单手撑着下巴好奇问道。冷筏若细想了会,得出几个可能性的结论:严重抑郁症,躁郁症或者是精神分裂。这几个心理疾病都具有毁灭性打击,当陈阳说出杀人两个字的时候,意味着他不需要被拯救,而是有人陪他一起毁灭。
只有这样,才能建立初步信任,这也是她刚才为什么回应那些的原因。
“目前还没有确切定论,不过恐怕已经没有观察的时间了。”
冷筏若望向窗外,夜幕笼罩下,将人的欲望无限放大,恶意滋生,衍生成无数的罪恶。看出她眼底的凝重和肃然,白瓷并未再问下去,只叹了口气。
“其实今天我去向校方建议建立心理咨询室了,还保证会有人提供资金链,你知道校长说什么吗?他竟然怕上头查过来,认为学校里出的学生都不健康,所以才会建咨询室,真是畜生!”
“那些所谓的教育家根本不在乎教育结果如何,他们只在意名利场上的荣誉,既然任重而道远,退缩已经没用了,你如果想拯救她们,唯一能做的,是让那些本该渴望光明的孩子看到希望。”
冷筏若起身去往窗边,她的背影萦绕着淡淡的悲伤,仿佛漂泊在海上的孤船,无边无际,永远不会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