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嗡鸣声在深夜中格外刺耳。
数十辆警车将昭歌最后一次出现过的区域，给团团包围起来。
数百名警察开始地毯式的搜索昭歌，周围店铺的监控被纷纷调出。
此时还在外走动的居民都被警察询问，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黑风衣，戴鸭舌帽的男子。
武警战士已经将道路进出口完全封锁，主路上也设置了路障，严查进出的车辆和行人。
这么大的阵仗，惊动了部分已经睡下的居民。
他们纷纷从窗户中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外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诺阳带着一队警员，正在昭歌曾经拍摄过的护城河边，问询过路的人，可始终没什么进展。
调查监控的警员们，也没在监控录像中发现昭歌的身影，就好像这个人，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片区域位于老城区和新城区的交界处，河对岸就是老城区。
因此有很多的小胡同以及小路并没覆盖监控，这让警员们找人的难度大大加重。
诺阳站在护城河边，警方根据昭歌手机的位置锁定了这里。
昭歌最后一次出现过的地方，就是这护城河边。
可席安早就说了，像昭歌那么谨慎的人，根本不会留下这个破绽。
现在看起来，应该是不久前，昭歌将手机扔进了水里。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藏哪去了，这个下水道的老鼠，该死！”
诺阳爆着粗口。
一次又一次，每次都在他们赶到之前消失，就好像是猫在戏弄老鼠一般。
席安望着黑夜中平静的湖面，陷入了深思。
昭歌去哪了？他还有必要逃吗？
警方已经掌握了他犯罪的所有证据，更何况他自己也留下了刘长军这个人证。
现在人证物证俱全，躲起来还有什么意义？
警方就算现在找不到他，可那只是暂时的，他不可能永远的躲起来。
而在这个科技发达的社会，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所有的交通工具他都无法乘坐，只要他敢出现，就会被第一时间抓捕，警方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等到全面通缉开始，他只要敢出现在人前，出现在监控的范围内，就将无所遁形。
这，就是国家机器的力量。
时间缓缓流逝，夜更深了。
警方还是一无所获，这片区域很大，没有监控的地方也有很多，一个人要是躲藏起来，警方还真一时半会没什么好办法。
诺阳郁闷的抽着烟，地上掉落着很多烟头。
他已经抽了很多烟，一根接着一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他心中滔天般的怒火。
三年来，他曾亲手抓获了无数凶恶的罪犯，可面对昭歌，总有一种无力感。
这个家伙能够为了已经过去十几年的事情，杀了这么多人。
能够一步一步丈量临凤市，画出那么详细的监控覆盖图。
能够为了合理的接近一个人，苦心孤诣学摄影多年。
心狠手辣，胆大心细，反侦查能力极强，足够隐忍，足够狡猾。
还好有席安在，不然恐怕警方到现在都确定不了凶手，甚至于杀人动机都无法确定。
这简直荒唐，简直是对警察的侮辱！
不过越是这样，诺阳就越想将昭歌抓住。
绝不能让他逃了，昭歌一天没被警方逮捕，诺阳就一天寝食难安。
诺阳开口问席安道：“你说，他藏哪去了？”
一旁的席安好像睡着了一样，靠在护城河边的栏杆，闭着眼睛。
晚上的河面漆黑一片，如无尽的深渊一般，里面仿佛隐藏着恐怖的巨兽，正在苏醒。
微风吹起席安凌乱的碎发，就在这时，席安突然睁开眼睛，他看向诺阳，笑了笑。
“你觉得呢。”
看着席安的微笑，诺阳突然眼前一亮，脑海中仿佛有道闪光划过，惊呼出声。
“他在临凤一中？对，肯定是，那里曾经是他姐姐死去的地方，他肯定想在那里杀死王婧，完成复仇。”
越说诺阳越是兴奋，他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没想到。
说着诺阳就打算带人前往临凤一中，抓捕昭歌。
席安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他不会去那里，那里是学校啊，在那里杀人会留下血腥味的，对孩子们的身心健康不好。”
诺阳震惊的看着席安，“你认真的？”
席安笑了，他忽然看向远处的一座大厦，眼神盯着大厦的天台方向。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漆黑的夜色，穿过层层建筑的阻隔，看到那个同样在微笑的男人。
“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
摧毁一个人的全部要怎么做？
不只是要抹除她的生命，这太简单了。
要连她的希望，她的幸福，她的信仰，一起摧毁。
王婧无力的靠在天台边，她也听到了许多警笛嗡鸣声，心中不禁又燃起了希望的光。
她多希望警方可以从天而降，将这个恶魔击毙当场。
于是她再一次在心里虔诚的祈祷，希望佛祖菩萨可以保佑她。
自从她信佛后，每当觉得自己错了，就会虔诚的祈祷。
在心中忏悔，这就是她的赎罪。
因为佛说放下屠刀，会立地成佛。
昭歌突然从风衣的口袋中，摸出一沓照片来。
他看着王婧，笑的很开心。
“听说，你跟你老公很恩爱？他对你很好对吧？”
王婧突然心中惊慌起来。
一个人只有到了绝境，才会明白以往的幸福生活是多么可贵，某个人对自己多么重要。
王婧不自觉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她饿了，老公会大半夜起床给她做饭。
她想吃什么，就算很晚，老公也会出去给她买。
平日里生怕她累着，家务都是请的阿姨来做。
每个纪念日，节日，老公都会记得，并给她准备礼物，准备惊喜。
会在她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将她搂在怀里，温声细语的安慰。
点点滴滴，逐渐汇聚成庞大的爱河。
王婧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爱上了她的老公。
真正的爱，是可以让人不顾一切的。
王婧突然痛哭着哀求昭歌。
“不，不要，我有错，不关他的事，你杀我就好了，求求你，别害他。”
昭歌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板起脸。
“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我一直觉得，我算是个好人呢。”
看着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王婧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这就是个疯子，神经病。
昭歌突然又笑了起来，他甩打着手中的一叠照片，笑着对王婧眨了眨眼。
“你猜，我手里的是什么？”
王婧只是默默低着头。
突然，昭歌把一张照片递到她的眼前，晃了晃。
“你看，这是谁？”
王婧抬头看去，等她看清照片后，心中如遭雷击。
照片上，一个女人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两人正在逛街。
女人笑靥如花，抬头看着男人，说着些什么。
男人也笑着低头与其对视，眼中满是宠溺。
那个男人，赫然就是她的老公！
王婧不敢置信，她不相信那个对她那么体贴，关爱的老公，竟然会背着她和其他女人如此暧昧。
“假的，假的，这都是假的…”
王婧看着昭歌手中的照片，无措的低喃着。
昭歌一脸惊讶的样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照片。
“啊，这是假的啊，奥，不过没关系，你看看这些。”
说着昭歌将其他照片展现给王婧看。
那些照片里，全是王婧她老公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时的场景。
有在一起吃饭，一起逛街，甚至还有一起走进酒店的照片。
昭歌笑着说道：“这个女的啊，是你老公的前女友哦，不过她几年前出国了，所以呢，你老公才跟你结婚的。”
“你看，你仔细看看，你们俩，是不是很像。”
王婧看着照片上那个女人，真的发现，两人竟有几分相似。
一瞬间，王婧的心中闪过一个词语。
替代品。
同时脑海中也逐渐浮现更多零碎的记忆。
老公看着她的时候眼神偶尔会恍惚。
会不小心记错她喜欢吃的菜。
会给她买她并不喜欢的颜色的衣服。
一幕幕，如同一颗颗子弹，击中王婧的心脏。
昭歌突然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指着王婧说道。
“奥，我明白了，你是替代品啊，真可怜。”
“艾，听说你老公很爱你啊，也很体贴，是不是把对另一个人的爱，转嫁到你身上了？”
“你老公不是说今晚陪你来的吗，怎么不来了呢，公司加班？哈哈，很多男人都喜欢用这个借口，出去找女人哦。”
昭歌的话语，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扎进王婧的心脏中，让她心如刀割。
王婧本就正面临着即将死亡的恐惧，对昭歌这个恶魔的畏惧。
现在，又知道了自己被深爱的人背叛了。
恐惧，愤怒，背叛，绝望，几乎彻底压垮了王婧的心理防线。
她再也没有半分力气挣扎，哭喊，只剩下万念俱灰。
昭歌看着流着眼泪，却眼神空洞，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再也没有半分生气的王婧。
他突然笑了，笑的肆无忌惮，笑的撕心裂肺。
这就是被人背叛的感觉啊，你现在知道了吗？
你以为我要杀你，不不不，只是杀你怎么能解我心头之恨。
我要让你也感受被人背叛的滋味，就如同当年你背叛，栽赃姐姐一样。
我要让你一无所有，失去一切。
就如同，当年的我一样。
我要让你人生中再也没有光明，只剩下无边的黑暗，让你生不如死。
昭歌看向夜空下的临凤市，警车依旧还在各条道路上来回巡逻，企图找出他。
红蓝色的光芒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这片区域已经完全被封锁了，他好像已经插翅难逃。
“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怪扰民的。”
昭歌笑着伸了个懒腰，看着天空的尽头，那里的黑暗正在悄然退去。
天，快亮了。
‘砰’
只听一声巨响传来，天台的门被人从里面踹开。
诺阳一脚踹开门后，举着手枪冲了过来。
“不许动，敢动我就打死你！”
席安也从后面走了出来，他望向天台边，那里正站着一个男子。
昭歌转过身来，慢慢的将双手举过头顶。
被诺阳用枪指着，他的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
“打死我？诺队长你就别开玩笑了，你把我打死了，那你们还审判谁去？”
诺阳眼神一寒，怒火在心中蔓延。
他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这个昭歌还敢跟他嬉皮笑脸的。
不过他也明白，犯下这么重的案子，昭歌当然不能随便死了，他必须得在法庭上，接受审判。
诺阳想看到昭歌在人民的指责中，在法官的判决下，他痛哭流涕，忏悔的样子。
这是对人民的交代，是对党的交代，是对辛辛苦苦追捕他这么久的所有警员的一个交代！
诺阳寒声说道：“昭歌，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犯罪的证据，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乖乖束手就擒。”
昭歌笑着疑惑道：“咦，你这时候不应该说，你最好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吗？”
诺阳哼了一声，手中的枪却始终对准昭歌的眉心位置。
他在警校时，射击水平就是最顶尖的一批。
100米以内的移动靶，几乎枪枪正中红心。
只要昭歌敢有任何异动，诺阳就会第一时间让他丧失行动能力。
“宽大处理？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不清楚吗？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昭歌无所谓的笑了笑，眨眨眼说道：“那要是我说，我在城市里安装了很多炸药，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呀？给我很多钱啊，再给我一辆车，或者给我准备一架直升飞机什么的，让我跑路。”
“奥对了，再给我配个飞行员，毕竟我可不会开飞机。”
“还有，诺队长你不要用枪指着我嘛，我会害怕的，万一我不小心按下按钮，砰，说不定到处都会爆炸的呦。”
诺阳听闻此言，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知道昭歌会自制炸药，但不确定他能不能制作定时炸弹。
要是昭歌说的属实，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时，只见身后的席安双手插兜，优哉游哉的走了过来。
他按下诺阳举枪的手。
诺阳疑惑的看着席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却听席安笑着说道：“一个病秧子，你怕什么，他估计连我都打不过，而且，他是骗你的。”
诺阳更加疑惑，不明白席安此言是何意思。
在他看来，这个昭歌可是无比危险。
席安笑着看向昭歌，跟他对视。
“我其实早就怀疑你有问题了，杀人不是先下药就是用电击棍，对付女人也是这样，其实是你已经病入膏肓，没多少力气吧。”
“还有，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并没其他的炸药了，所以别吓唬我们。”
席安看着昭歌，指了指他，笑着说道。
“你这么急，是不是因为你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