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六百里加急的战报如暴风雨般‘哗啦啦---’地冲进了京城。
接连失利的战报连夜被快马加鞭地送进了皇宫。
欧阳长生看着龙案上一叠叠战报，双眸赤红，夜不能寐。
如今，战场上接连失利让南楚士气一落千丈。
若是再无法阻止，那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北羌和东辽都如狼似虎，虎视眈眈地盯着南楚这块肥肉，恨不得随时扑上来，撕个粉碎，拆骨入腹。
朝堂动荡，内忧外患。
欧阳长生没有说话，只是握紧手中的笔。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外面乌云密布、寒风刺骨。
欧阳长生心中不免百感交集。
左右权衡，权衡再三，只能请二叔再次代天出征了。
但是表姐好不容易才把他给盼回来……
欧阳长生思绪很乱，左右为难。
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呢？
欧阳长生‘蹭---’地站起身来，在殿中不停地来回踱步，整个人看起来焦躁不安。
察觉到他情绪不对，站在一旁的小顺子不由地小声唤道：“陛下……”
声音轻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欧阳长生剑眉紧拧，平日里温润儒雅的淡定从容都消失不见了。
“边关战报，我军节节溃败……”音色冰冷，一张脸微微泛白。
小顺子闻言，立马垂首躬身，不敢接话，更不敢多言。
宦官不可干涉内政。
他只能装作没听见。
外面狂风阵阵，又是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的征兆。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
而且漫长。
欧阳长生望着门外，深深叹了口气：
“按如今情形，朕只能请二叔再次出征了，只是……”
欲言又止，欧阳长生眉宇间的焦虑尽显。
小顺子最能明白他的心思。
他心中了然，但依旧没有接话。
“朕很是为难啊……”欧阳长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倾诉，嗓音沙哑，眸色深沉。
小顺子压根不敢给任何意见，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朕有种莫名的心慌、恐惧和害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欧阳长生望着外面风雪交加灰蒙蒙蒙的夜色，神情有些忐忑不安。
“陛下，要不宣兵部尚书等几位大人进宫前来商议商议？”小顺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好压着声音轻声建议道。
“这帮老东西，一个个阳奉阴违、急功近利。除了争吵，没啥p用，没的，还给朕添堵。”欧阳城龙颜阴沉，鄙夷地冷哼了一声，“朕不想见他们！”
半天不小的孩子，难免年轻气盛。
对那帮只知道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老臣子多少有些微词。
平日里压着性子能忍就忍了，如今这般大事，他实在没有时间没有耐心也不想听他们瞎bb。
浪费时间还浪费精力，得不偿失得很！
小顺子犹豫片刻，勾了勾唇，轻声安慰道：“万事都会有个解决办法，陛下也不要过于焦急，当心点身子。这天寒地冻的，要不，咱家给您泡壶热茶去？”
欧阳长生剑眉轻挑，撇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这种让人头疼的事情，自己都拿不定主意，一个小小太监又能如何？
罢了！罢了！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欧阳长生越发心烦意乱，不停地来回踱步。
他很努力地试图平息自己心中的焦虑与惶恐不安，但似乎，无济于事。
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呢？
如此困局，弃车保帅？死扛到底？
他脑袋里一片混沌，似在雪夜里独自摸索，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然而，就在他最最无助的时候，一封信呈了上来。
看清内容，欧阳长生捏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走，颤抖不已。
小顺子端着茶具走进来的时候，正好撇眼看到信纸上写着的四个字“清平王府”。
欧阳长生攥着信纸，半晌说不出话来。
似在沉思。
更像在抉择。
一声长叹，揉着眉心似头疼得厉害。
“陛下---”小顺子无比担忧地轻唤了一声。
“无碍。”欧阳长生敛眉，抬起头来，一脸郑重其事地说道：
“即刻拟旨：令清平王爷欧阳城代天出征，即刻出发。”
嗓音沙哑无比像吞了沙砾般，磨得人心难受。
“陛下---”小顺子瞳孔微缩，一脸诧异。
“去吧，宣旨。” 欧阳长生红着眼眶，哽咽了声音，低哑地道了一句。
“是，咱家这就去。”小顺子连忙放下茶壶，躬身作揖退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欧阳长生的手把信纸捏得皱皱巴巴，浑身寒气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像抽掉了全身力气般跌坐在龙椅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空荡荡的宫殿，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寂和无助。
表姐，是他最想保护的人之一。
他真心希望她能觅得良人，幸福快乐。
然而……
欧阳长生的心情从未有过的低落与悲伤。
若让他的娘亲知道了，肯定会怒火中烧。
定会闹个人仰马翻。
怕只怕她好不容易将养的身体又会雪上加霜。
若是摧枯拉朽般一蹶不振就麻烦大了。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更恨自己的年幼力弱。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选择亲征！
二叔为了守住这南楚江山，真正是耗尽心力。
而另一方面，如今朝堂那群老臣，一个个如狼似虎地盯着他，若是二叔代天出征，不知道这朝堂会乱成什么样子。
欧阳长生深叹一口气，眉毛拧成了结，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若二叔离京，谁还能护她周全？
御书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瞬间，一阵破碎的声音打破了这该死的寂静。
地毯上支离破碎的茶壶和依旧冒着热气的茶水，还有洒落一地的茶沫。
‘哗啦啦---’
奏折四下飘散，御书房里一片狼藉。
欧阳长生心中百味杂陈。
不仅仅只有无法渲泄的憋屈，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愤怒和鄙夷。
若二叔出京，表姐有个万一，他该如何自处？有何脸面面对母妃和二叔？
而若二叔有个闪失，那他又该如何跟表姐交代？
……
他眉目低沉，心中涌现出从未有过的胆怯与心虚。
各种情绪纠结在一起，瞬间让他有一种要爆炸的感觉。
偌大一个御书房，空荡荡的寂寥。
寒风呼啸，让他不由地遍体生寒。
昏暗不定的烛光摇曳出孤苦伶仃的身影，映衬出他苍白憔悴的小脸，着实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