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晃动的影子停留了片刻,便又离开了,微弱的光线重新均匀地镶在门框边上。
我与王鹤伦对视了一眼。
王鹤伦对我瞪大眼睛,用食指朝下戳了戳地面的方向。
我眼睛一瞟,瞬间倒抽一口凉气,那人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带血的脚印。
他会不会是逃犯?
被警察发现了,又回来挟持人质?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再看看一步之遥的王鹤伦,他的表情也很诡异,神情紧张到有些滑稽。
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想到了一块去?
正在这时候,那人又回到了门边。
他像是找到钥匙,对准门锁转动了一下。
咔嗒一声,门开出一道缝。
我像一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可毛衣的一角被王鹤伦拽住了,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我往后一扯,自己用力往前一扑!
滋啦一声,我的毛衣裂了道口子。
我顾不上,一抬眼,看到王鹤伦结结实实地和地面完成了一次亲密接触。
随后,眼前刺目地乱成了一片,王鹤伦整个人像是被提了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只听得砰的一声!
王鹤伦在我眼前飞了出去。
我的面前闪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背着光。
很高!很高大!
“陆星!!!”
那人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一记吼声。
“当啷~”
我高高举起的小剪刀应声落地。
一瞬间,我魂飞魄散的七魂六魄又重新回到了身体里面。
“哇~!”
我扑到那人的身上。
“阿照,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的声音又不像是我自己的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紧紧地将我拥进怀里。
我的鼻尖嗅到尘土、血腥和他的体味混合的气息。
一分钟后,我用力挣脱开他的怀抱,混乱无章地在他身上乱摸。
我的手在他的脸,他的手,他的胳膊,他的腰上摸过……
“你到底伤到哪里了?”
他重新将我抱住,不让我有机会检查他的伤情。
“我没事!”他说。
他越发抱紧我,像是失而复得,良久没有说话。
他的怀抱好紧好紧,我都挣脱不开。
余光中,王鹤伦捂着半边腮帮子,面带委屈,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站起来。
我下意识挣开周照,挡在周照面前,对王鹤伦大声说:“他不是坏人,你不许对他动手。他是我男朋友!”
周照又推开我,将我护在身后,充满敌意看着王鹤伦说:“你是谁?”
我转头又对周照解释:“他也不是坏人。他是艾小鱼的前男友,正巧在这个店里打工。”
周照像是长舒了一口气。
周照脱下外套,将衣服披在我身上,这才又问了一句:“难道是骗沈阔钱的那个?”
王鹤伦的表情活像生吞了一条苦瓜。
我尴尬地看看王鹤伦,忙岔开话题:“阿照,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快打电话找人吧。”
“我找过了。安保团队马上就到了。”他说。
他抱着我站起来的时候,又有零星的血滴落到了地面上。
我往下一看,终于知道他伤到哪里了——
是大腿。
他的大腿上被扎了一刀,裤子也破了,流了很多血。
我拧着眉慌张地说:“不行,得叫救护车,快点送你去医院!”
他摇摇头:“我没事。”
我又冲王鹤伦吼道:“纱布!你这里有没有纱布!”
王鹤伦苦着脸,他半边脸明显肿了起来,说话的时候歪着嘴漏着风:“陆星,我变个哆啦A梦给你好不好?”
话虽这样说,王鹤伦还是口嫌体直地从货架上找出一盒创可贴,远远地扔给我。
“用这个吧。”
我拿起创可贴,把周照扶到一旁的柜台里,蹲下来帮他检查伤口。
多看了两眼,我心里咯噔了好几下。
——这个伤口,肯定要去医院缝针的。
——我没照顾好周照,他们家里人会不会责怪我?
我抿了抿唇,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了。
周照摸了摸我的脸颊,拂去我的泪水:“陆星,你受苦了。”
我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我低着头,努力集中注意力,一点点沿着裤子上的裂口将裤子剪开,又一张张揭开创可贴的包装。
“星星,都是因为我,是我没照顾好你……”周照自责地说。
我吸了吸鼻子,说:“我又没事,呜~我担心的是你。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把命赔给你我都觉得不够。”
他苦笑了声:“傻瓜。万一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好好活着。”
“你别说了。”眼泪迅疾糊住了我的双眼,遮住了我的视线。
我又只能转头冲王鹤伦吼道:“纸巾!纸巾!”
王鹤伦像个小媳妇似的把纸巾递到我面前,揶揄了一句:“陆星,你这是演苦情戏呢你。拿出点铁娘子的气概来。”
我胡乱地一抹眼泪,心想,我何曾如此矫情。
我吸了吸鼻子,将创可贴一条条“缝”在周照的伤口上面,就像给大腿装上一道横向的拉链。
王鹤伦拿着冰柜里的棒冰敷在肿起的腮边,他一边说着漏风的风凉话:“陆星。你每个男朋友战斗力都这么强。我以后要离你远一点。以免被误伤。”
我斜了他一眼,他背过身对着冰柜,不说话了。
周照不许我再跟那个家伙说话了,他转过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随后抬起手指,拨开我的头发。
当他发现我额上的伤口时,他脸色大变。
“是谁伤的?”
我又得帮王鹤伦辩解。
“抢钱的那个,就是穿了绿马甲,戴帽子的那个坏蛋。”我语无伦次地说,“他抢了超市,还把我和王鹤伦关了起来。”
周照点了点头,淡定地看着我说:“我把他的车撞了,他伤得更重,应该跑不远。”
“什么?!”我惊讶地蹙了蹙眉,“你撞车了?”
我又摸着他的身体和四肢:“严不严重?你还伤到了哪里?”
“没了。就腿上挨了一下。”他捉住了我的手,“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我这才沉沉地出了口气,浑身脱力一般,跪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