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香槟,一边是咖啡色液体的野格酒,野格酒在我的左手边,我顺势拿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那是一股非常奇怪的味道。
怎么说呢?气味非常刺鼻,像是香料和草药的混合体。
他们英国人真的喜欢喝这种东西?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小心翼翼端起矮脚杯并凑到唇边,小啜了一口,哦,和咳嗽药水一个味。
齁甜齁甜的。不过入口倒没什么酒味,我一仰脖子灌了自己一杯。
我心情真的太低落了,沈阔把我给整emo了。
喝完酒以后,神奇的事发生了,我立即觉得自己像是热血沸腾起来,脑袋又轻又重,精神也高度亢奋,这个酒奇就奇在上头非常快。
而且我知道为什么高纬度人喜欢拿他暖身了,一般的酒喝半瓶才有的效果,这种酒喝一杯就够了。
虽然不好喝。
喝完这杯,我觉得口干舌燥,我在包厢里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水,我想叫丹尼尔去拿水,又怕沈阔又进来发神经。
在房间里踌躇片刻后,我看了眼桌上的香槟,喝了半杯解渴。
因为那个酒真的太甜了,喝下去的香槟都没味道了,瞬间也有片刻的缓解。
但我很快便知道了什么叫做饮鸩止渴。
两种酒在胃里一搅,我觉得整个人晕乎起来。
糟糕!我都没想过这么烈的酒,这么容易让人上头的酒,搞不好也很容易醉的。
我撑着额头,包厢里的空调很足,我更晕,觉得这样下去恐怕要醉,我俯身打开了包厢的窗户,冰凉的海风一下子灌进来,我瞬间被冻清醒。
正舒服地吹着海风,身后突然传来一股猛烈的吸力,回头的瞬间,我踉跄着踩空了一步,以一种愚蠢的姿态仰面摔进了沙发里。
是周照进来了,他开了门,导致了空气的对流。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巧合,巧到分毫不差,针锋对麦芒,锁匙对锁孔的那种。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我会去开窗,为什么偏偏在此刻周照进了包厢,又为什么离庆功会开始前的两分钟,我喝醉了……
他惊讶地看着仰面卧倒在沙发里的我,连一贯的幽默感都吓到失踪了。他平时大概会说“这欢迎我的仪式够隆重的”。
周照低头看着呆若木鸡的我,顿时说不出话来,他低头看着我,嘴巴里吐出了半句话“陆星你……”。
话还没说完,他恍惚像是想到了什么,慌张转身挡住了门,对门外的人说:“Roger,你们先开始吧。我先失陪一下,稍后就下来。”
门外的身影一晃而过,皮鞋和地板的哒哒声渐行渐远。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的直觉总是在好的时候不灵,坏的时候灵。
周照目送完Roger,转身关上门,又三步并作两步,走去关上窗子。
他生气了。我从他的背影都能看出他生气了。
“你疯了吗你?”他转身俯视着我,目光犀利,把我刺得体无完肤。
周照把我的一切丑态都看尽了。
我破罐子破摔虎起了脸。
他更生气,责怪我:“陆星,你刚才想要干嘛?从窗户跳海?跟我睡了一觉,就让你这么烦恼?”
“是。我烦恼。”我瘪着嘴,情绪变得激动,“我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把持住。”
周照一秒钟被我气笑了,他说:“你准备在沙发上躺到明天早晨?这邮轮可以一直沿着长江开到三峡。”
我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傻傻看着周照,我是真傻了。
脑袋在晕,天花板在转。
我知道自己酒量差,不知道一杯野格就能把自己放倒,物理上的。
我抬着一条胳膊对周照委屈地撅起了嘴:“先别骂了,我起不来。”
周照俯身拽了我一把,我这才勉强靠着沙发坐正了。
但只要目光一聚焦,眼前的东西就飘来飘去的。
我皱眉靠在椅背上,把整个后背蜷成了虾子,又将手肘撑在膝盖上,扶着前额才能勉强维持住自己此刻的重心。
周照有些不忍,他扶着我的肩膀,语气比刚才好了些许:“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咽了口唾沫,用手指拨开我垂落的头发,他看到我整个绯红的脸颊和耳朵,他瞬间全明白了。
“你喝酒了?”他皱了皱眉,语气又冷下去。
他虽然扶着我的肩膀,但在我这里感受到的是他的重量,而此刻,任何重量都让我无法摆放好重心。
我怕自己失态,便下意识推开他。
也许是这个动作惹怒了他。
周照生气地拿起杯子闻了闻那刺鼻的气味,又将玻璃杯重重的砸在桌上。
他胸腔剧烈地起伏了一道,松开了我,他松开我的瞬间我就栽倒在沙发上。
他用鼻子哼了一声,随后,像沈阔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开始斥责我:“这就是你想要的,嗯?”
我楚楚可怜地看着周照愠怒地表情,我思维紊乱,张口结舌。
“……我……”我痛苦地皱了皱眉,有些难过。
“你不想和我出席年会,为什么又答应我?现在把自己灌醉放倒,好让我没办法在众人面前介绍你?”
他的目光变得犀利又刺眼。
这不是事实,可是我该怎么解释?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每个人都可以上来踩两脚?
“……周照,你听我说……”我有气无力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我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总之我的说话声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
周照很快的转过身,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看到丹尼尔一闪而过,贴着周照的耳朵说了些什么,他的目光似乎还在偷瞄沙发上躺着的我。
“你看好她,别让她乱跑。”周照吩咐了两句,就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
我听到门锁清脆的落锁声。
周照走后,我忍不住哭了,我的心跳得很快,我扶着胸口,想站起来找水喝,我拍拍门,对着丹尼尔说:“丹尼尔,能不能帮我拿杯水……”
我知道丹尼尔听不见我的呼喊,因为楼下传来兴奋的欢呼声,还有吵闹的舞曲声。
宴会开始了,可我却被遗忘在了这个角落里。
也许是我自作自受。
但我还是忍不住悲从中起,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我违背了周照的意志,再度推开窗户,夜风清凉,裹挟着外面的喧闹声加倍放大了音量传入船舱,我更难过了。
如果不是海风扑打在我的脸上,我可能会哭出来,我猛烈地吸着鼻子,告诉自己,这不是最糟糕的,还有人比我更倒霉……
可我看着圆形的窗户外面,看着远处翻滚的黑夜的波涛,心里想的却是——
周照也会骗人,从这里跳下去是甲板,最多挂到船舷上,怎么可能跳进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