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带我去哪里,就在这儿说吧。”
我追着一路往前、头也不回的周照,将高跟鞋迈得飞快。
周照停下来,他转头看我:“先回公寓。”
“回公寓做什么?”我一下子就拽住了周照的胳膊。
他冲街角的车子努了努下巴:“你希望孟娇他们看到?”
我拧着眉头只好继续加快了步伐。
夜风真的很大,走得快了,风呼呼吹着我的裙子拍打在小腿上,就像是一面在风中翻飞的旗子,周照低头看了一眼,虚揽住我的肩膀,替我挡去楼宇间吹过来的穿堂风。
走进公寓大堂,大堂里开着空调,一下子暖意袭人,冷热相交之际,我打了个喷嚏,周照从口袋里递出手帕给我。我没接,从包里拿出纸巾捂住口鼻。
“对不起,周董。”我瓮声瓮气地说。
他关心我:“换季要当心感冒。”
我抬起头,看着他:“就在这里说吧。”
周照似乎没听到我的话,他眼睛打量着四周,突然说:“你陪我去个地方。”
“嗯?”我跟不上周董的思路。
他说:“我想起车子停哪儿了。”
“哦。”我把纸巾扔进大堂的垃圾箱,又跟着周照进了电梯。
他按了电梯键b2。
“你把车子停在这里了?地下车库?”我问。
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是。”
我不解地看看周照。
“你怎么会把车停在这儿?”
问完,我才发现这问题蠢的很。
他倒是没在意,回道:“就那天,约你过来说bx要收购沈氏商业地产的事。”
“那天,你从公寓出来遇到沈阔了?”我记得沈阔是这么说的。
“没有啊。”周照疑惑地看着我,“他怎么会在这儿?”
我的脑子大概被冷风吹得冻住了,难道是记错了?
不对。不会记错的。我那天还在公寓楼附近遇上了沈阔的助理。
我试探的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同他提起收购的事的?”
“送走你以后我就给沈阔打电话了。”他说,“和沈阔打完电话,司机开车来接我去机场,三天后我从新加坡回来,把车子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了。”
“找到了。”视野里,一台银色流线型的跑车跃入眼帘。
这车子的造型实在太扎眼,就像鹤立鸡群似的在一众奔驰宝马奥迪之间。他走到那台意大利产的跑车旁,用指纹开了锁,对我使了下眼色:“上车。”
我不太想上周照的车子,可此情此景是我有求于人,就不要谈扞卫主权了。
周照手指放在启动键上准备点火,我立刻制止了他:“周董,其实我晚上还有事,您晚上好像也有事儿吧。不如,我们长话短说。”
从饭店里出来,我留意过时间,那时候是六点半,现在应该也快七点了。女儿八点半睡觉,周董应该是要着急赶回去的。
果然,周照弯了弯嘴角。
“陆星,你很聪明。”
我不敢当。
但我很给面子地对周照弯了弯眼睛,毫不吝啬地展露微笑。
周照打岔道:“你这眼睛长得像谁?父亲?”
“啊?”我又跟不上周照的思路了。
我只机械地回应:“应该是吧。”
“眼角内眦,你这是凤眼,有这种眼睛的人通常都是做大事的人。”他不吝夸赞。
这……我就不敢苟同了。我爸就不是……难不成在平行宇宙,他是赌神?
我尴尬地牵动脸部肌肉,不想扫周照的兴,假装乖巧地接过话头恭维道:“您才是做大事的。”
他颇有自知之明:“倒也不是。只不过出身环境好一点罢了。我没什么机会做大事,因为事情都有下面人做。”
“那如果下面人帮您亏钱了呢?”一谈到钱,我就兴致勃勃。
我果然是爱财如命。
“到年底,如果哪个投资部门收益曲线是负值,我会警告一次,如果第二年依然如此,则会影响股东的权益,那就……”他耸了耸肩,“卷铺盖回家。”
“一个部门都开除?”我瞪大眼睛。
“不然呢?”他轻描淡写,“已经给过机会了。”
“可是,有些年头经济下滑,赚钱很难。”我为打工人不值。
“如果赚钱容易,专业人士的专业性体现在哪里呢?”他反问。
我顿时无语了。
“丛林法则是你的座右铭吧?”我暗损道,“达尔文主义者。”
周照笑了,他反问:“我以为你足够聪明的,也足够理性的,看来,女人永远感情用事。”
我咬着嘴唇,不想再多言,言多必失……
“理性,是人性之光。”周照说,“伟大的哲学家孟德斯鸠说的。”
我暗损道:“难怪这车里这么亮。”
“小聪明!”他幽幽地说,随后他放肆地越过中控台俯身凑近我,“漂亮的女人有很多,天然美的是百分之一,美丽又聪明的就很稀罕了。”
我尴尬地缩着脖子,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刚才那个喷嚏打得我鼻塞了。
我客气地说:“周董您身边这样的女生应该并不稀罕吧。”
他撤回上半身,端正坐好,淡笑一下:“确实。”
他又抛下一句:“想要绑定我这样的,是很难的。”
“我知道。”
我接得很快,那是因为我想到了为他生下女儿的那一个。
他似乎看穿我在想什么,终止了这个话题。
他问我:“你把我叫出来是要叫我在你母亲面前别提你已经辞职的事?”
我狗腿似的笑笑,谄媚地夸赞道:“不愧是老板啊,就是聪明。我还没开口,你就知道了。”
他斜睨着我:“这点也看不穿,不用管理公司了。”
我眼睛往边上一瞥,迅速地皱了一下眉,总有人软硬不吃。
相比沈阔,周照的脾气简直是“狮王雄风”,我搞不好是他爪子下的那颗球。
我端正态度,又恢复了笑容:“周董,我知道你的规矩是不会白帮我的。所以呢,我会给你好处的。”
周照轻哼了一下,继续揶揄道:“你确定你的好处拿得出手?除非……”
我心里咝了一下,立即反驳:“不是你想的那种!”
“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周照揪着我薄毛衣上的小绒球,那是我大学里常穿的,今天是回家,才特意穿得简朴了点。
但此刻,我觉得这件毛衣简直丑上了天际。他的手是有多闲,揪什么揪,我皱了眉,往边上缩了一下,周照的手指松开了,绒球弹回来,打在我的皮肤上。
我烦躁得咳嗽了一声:“您女儿喜欢吃烧味是不是?”
“嗯。”他说,“她确实喜欢吃粤菜。”
“我知道哪里有做的一手好菜的粤厨。”我说,“我告诉你。你帮我瞒住我已经辞职的事。”
他伸出手和我握了握:“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