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走后,我问母亲:“你刚才还叫我心思放在搞事业上,一转头就替我答应了相亲。”
母亲朝我斜了一眼:“多看,多比较,才有鉴赏力。”
这也许是母亲过来人的经验,然而只要她一旦决定的事情,她便强势地去执行了。
她破天荒地跟我来到我的公寓,展开我的衣橱帮我选择晚上集体相亲要穿的衣服。
她经过客厅、厨房、洗手间,最后来到我卧室的一路上,嘴上一直在喃喃自语:“这么大的单元房,你们公司每个月的住房补贴竟然有这么多?”
我解释道:“整栋公寓都是公司投资开发的,所以租金很便宜。”
然后母亲的关注点又集中到“公司投资的”这几个字上面,她迷迷糊糊地问:“你们公司不是银行吗?”
“妈,投资银行和储蓄银行是不同的。就是给各种项目投钱的。”我解释了一句。
然而母亲还是似懂非懂,末了,她叮嘱了一句:“你的钱可别乱投资,平时工资攒起来,买房子。”
我拉长脸,抱怨了一句:“妈,上海房价都这么高了。你知道这个地段的房子多少钱一平?”
“二十万呢。”我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干到退休也买不起。”
“所以,你更要好好看准机会,今天晚上的相亲会上,多打听打听人家的底细,有房子再谈对象,没房子,就免谈。”
我撇了撇嘴。都说上海的房价是丈母娘推高的,我看,不假。
连向来自诩为独立女性的母亲,也不能免俗。
我反问了一句:“妈,您那时候谈恋爱是看家里有没有房子的吗?”
母亲愣了一秒,随即陷入了沉思。
“时代不一样了。”母亲顾左右而言他,“那时候也有家世好的追我的。”
我吐了吐舌头。
母亲有些不悦:“你觉得我就应该配像你爸这样的男人?”
“我没这么说。”
“你就晓得跟我顶嘴,你到时候领一个比你爸厉害一百倍的男人回家,算你赢。”
“妈~”我真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我拿起两件衣服比划了一下,“你看,晚上穿哪件?”
母亲眼睛一扫,直接忽略我的选择,从衣橱里拿出一条裙子。
“穿这条。”
我看了一眼,这条裙子是艾小鱼买大了一码,因为穿过一回退不了,便送给我的。我还一直没有机会穿。
绛红色,小露香肩,下面是小鱼尾的设计。
“啊?”我看着这裙子,“又不是去当伴娘。没必要这么隆重吧。”
“你懂什么?”母亲说,“你穿得跟去上班似的,其他姑娘稍微一打扮,就压你一头,到时候,好男人都被抢走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母亲吗?
说好的,搞事业呢?
“妈,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之前还教育我拼事业,现在叫我去抢男人。你这也转的太快了。”
母亲瞪了我一眼:“之前你还没找到工作,当然是找工作为先,现在工作稳定了,当然要考虑终身大事。亏你还是大学生呢,主次不分。”
有一种真理,叫做,我认为……
父母教育孩子,犹如是。
我赶紧闭嘴了,以免显得我不孝。
我换上母亲选的裙子,又穿上高跟鞋,撸了个淡妆。
“好像缺了点什么。”母亲看看镜子里的我,随后,她把我头发上的夹子拆了,说,“披下来好看。”
然后,她又摘下脖子里的珍珠项链给我戴上。
“这年头,谁还戴珍珠啊。”我别扭地低头看锁骨。
然后,母亲也笑了:“好像是老气了点。你快生日了吧,到时候我给你打点钱,你自己挑一件喜欢的项链。”
我挎上包,将母亲送到地铁站,我们便往不同的方向去。
我要去的是古北,这里有不少小资情调的餐厅。我依照地址找到地方,白色的洋房,门口的花墙上缀满白百合,屋檐下扎着一簇簇粉色和白色的气球。
我感叹,现在的相亲会都这么高大上了吗?
我印象中还停留在大学礼堂里的新年舞会,就是一大群男女青年,唱唱歌跳跳舞做做游戏。
我谨慎地走进了这间餐厅,在门口,我还特意问了迎宾员,是不是某某餐厅。
我生怕自己搞错。
进去后,整个餐厅也被布置得甜蜜而温馨,感觉像是来到了芭比女士和肯先生的约会地。
中间的餐桌被合并成了长条形的桌子,上面摆放着鲜花和银烛台。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开始的活动,却只到了我一个人。
我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这情况明显是不对劲的。
餐厅也对,时间也对,布置也对,就是哪里不对。
我在餐厅里转了一圈后,我决定询问餐厅经理。
我走到前台,前台是个长条形的吧台,酒保朝我笑了笑,我问他:“请问,餐厅经理在吗?”
“我就是餐厅经理。”我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我转过身,惊讶地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马甲、西装裙的居委主任。
她梳着高高的法式发髻,画着浓妆,若不是她笑起来和之前一样热情洋溢,我根本就不敢认。
我捂着嘴巴:“主任?”
她朝我微微鞠了一躬:“抱歉,因为受人所托,向您撒了谎。我是这间餐厅的经理,有人委托我,邀请您出席今天的晚宴。”
“谁?”我忽然觉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我们这间餐厅是不对外的。”经理解释道,“是老板私人所有。而我只是替他管理这份资产,按照他的需要布置餐厅,以及邀请贵宾。”
她目光含笑地看着我:“而您,陆小姐,就是今晚的贵宾。”
这也太离奇了。我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邀请,也不想被骗来这个地方。
我说:“到底是谁邀请的我?”
“这个,老板要求保密。”经理说。
“如果,他用这样的方式邀请的话,那我就恕不奉陪了。”我有些愠怒地说。
我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餐厅。
“请留步。”经理在身后叫住我,“被邀请的,不止您一个。”
我回头:“还有谁?”
艾小鱼从楼梯上下来:“陆星。你也来了?”
“艾小鱼?”我惊讶极了。
到底是谁,邀请了我们两个?
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沈阔!
一定是他,他又搞恶作剧。
他到底要耍我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