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周董腾出一只手合上了百叶窗帘。
他的另一手撑在门后。
我被他的双手锁死在门与窗的狭缝中。
“你要干嘛!”我压低声音怒斥道。
我穿了高跟鞋,他还高我一个头,像是嫌低着头看我太累,他微微岔开双腿,拉低身体眼睛与我平视。
“真没想起来?!”
我在他玩世不恭的话语里,听到了一丝“怒意”。
我皱紧眉头,后背紧张地贴着门。
我到底欠老板什么了?
我开始认真地反思。
周董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巡视,我觉得他刹那间像是变了个人。
还是喝醉的时候好,他的目光温柔,语气也温柔。
现在的他,像是那句老话说的。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他生气了。我判断。
到底是拿我开涮还是认真的批评,我还是分得清楚。
我抿嘴沉默片刻,眼睛盯着周董的衬衣领口,我发现他的锁骨下方有一颗朱砂痣。
我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陆星啊陆星,就算真是不想干了,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的吧!
我深吸一口,抬起头,正对上老板修挺的鼻梁,他的鼻翼微微翕动。
“周先生。”我冷静下来,“您提示一下。”
他手臂放下来,抬起我的左手。
左手,又是左手。
他的拇指划过我的掌纹,我的心颤了颤。
“你小时候是左撇子,对吗?”他说。
我愣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提示?
他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左撇子的?
他微嗤了一下,放开我的手,又从口袋里掏出公务卡,放进了我左手的掌心里,蜷起手指让我握紧。
“收好了。不管你今天有没有想起来,你还是我的助理。”
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过身,像是不打算再追究了。
我垂眸看着手心里金灿灿的数字,突然想起什么了。
“周先生。”我叫住他。
他回眸,定在原地。
我激动地走上前:“我知道了。你上次给我的卡我忘了还你!”
他笑了,是那种欣慰的笑。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长吁了一口气。
“卡在我之前的出租屋里,你等我会儿,我这就回家拿给你。”
原来就是这件事,我真是糊涂啊。我还觉得是周董在刁难我。明明是我自己不懂规矩,更冤枉的是,那张卡里的钱我一分都没动。
“你等等。”周董拉住了正要出门的我。
“嗯?”
我疑惑地看着他。
刚才不是还很着急,现在怎么又拦着我。
周董也好,梅姐也好,他们怎么一个个都是这样?
还是人处在上位就不能直言不讳了?
“不是这个吗?”我又反问。
“是。可是不是那么急。”他说。
不急?你刚刚的样子像要把我拆碎了,重新再拼一遍!
“坐。”他手一点,指着沙发。
我坐过去。他在我对面坐下。
“这个卡,你一直放在出租屋没动过?”
“嗯。我搬家的时候忘记带走了。”我说。
“那屋子是你和闺蜜合租的?”
“嗯。”我一头雾水,“老板……”
“我说了,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叫我周照。”
“周……照。”我一时间改不过来,叫起来别别扭扭。
他笑了笑。
“陆星。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他问。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你有男朋友吗?”
我不知道怎么话题突然就转到了这里,刚才我们不是在说那张金卡的事?
“有一次半夜里,有个男人从你和闺蜜的出租屋里出来。”
我恍然睁大了眼睛。
“老板!”
我很激动,我实在没法把周董和“跟踪”两个字联系起来。
“你跟踪我?!”我从沙发里站起来。
周董的表情有些局促。他也跟着站起来。
“抱歉。那是安保的常规。我的安保团队会了解每一个助理的背景。”
原来是这样。
我又坐回沙发上。
“您安保团队监视到的这个家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说起这个人,我便痛苦地把脸扭到一边,我一点都不想提他。
可我也不想对周董撒谎。
只能说:“他是我闺蜜的男朋友。而且他们最近刚刚分手了。”
周董俯下身子追着我的目光:“他不是你的男朋友?”
“当然不是!”我厌恶的说。
我一转头,正对上周董的目光,我收回了眼睛里的情绪。
可来不及了,周董是多么聪明的人,他说:“你好像很讨厌他。”
我不想说什么,选择了沉默。
“那天晚上你们开趴体,他也来了吧?”
我皱了皱眉,我自己都快忘记的事情,他记得这么清楚?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周董抱着胳膊靠直了后背,换了肯定的语气,重复了一句:“你很讨厌他。”
“这重要么?”我有些不耐烦道,“总之,您让我回去,我会把卡找到还给您。”
“不用了。”他说。
“你过来。”他又说。
我真的一点不想在跟老板在办公室里拉锯,我说:“您还有别的事吗?”
“你急着回去,就能保证在家里能找到那张卡?”周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突然有种“老鼠尾巴被猫踩住了”的感觉,总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被吃掉”。
明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却一步步将我逼到无路可退,然后把我心底的秘密一点点掏出来。
而我也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那张卡在您手里?”我说。
他不回答。
“王鹤伦用了那张卡!”我很激动。
“哦?那个讨厌的家伙叫王鹤伦?!”
“他用了那张卡买了东西!!!”
周董听到这里,站起来走到我身旁,蹲下来看了看我,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脑袋:“现在事情搞清楚了。”
我推开他:“不行!我要找那个畜生算账!他凭什么!”
“算什么帐!我的卡被人盗刷了,凭什么要你出头。”他按住我了肩膀。
我难过极了,瘪了瘪嘴,那晚王鹤伦欺负我的那些委屈,就要呼之欲出。
我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才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最后,我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一蹶不振地说:“老板,对不起。”
他抿了抿嘴,看看我。
“叫我什么?”
“周照,我对不起你。”我嗫嚅道。
“我说了,事情搞清楚了,对不起你的人不是我。”
我快要哭出来了。
“可是我也有责任。我没把卡片保管好。”
他叹了口气:“当时我就想补偿你的。所以……没关系了。”
“那……他刷了您多少钱?我让他还给您。”
周董说:“别揽下不属于你的责任。他的事我会处理。”
“你会怎么处理他?”
“报警。你要出庭做个证。”
我想到老板强大的资源和背景,他的律师团队一定有办法将王鹤伦定罪。
我突然有些可怜他。
他虽然是个软饭男,但他也会在艾小鱼感冒发烧的时候照顾她。
还会帮家里换坏掉的灯泡。
去年台风的时候,窗户水流倒灌,漏了一地的水都是他擦的。
想到这里,我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