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超的炫耀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
随着钟声的响起,颜先生踏入了教室的大门。
都不用专门去看,用余光一瞥,就能看到那一群皮孩子,围在那里。
其中还有一个皮孩子,正举着自己的手,向周围人炫耀着什么。
或许是太专注了的原因,直到颜先生走到讲台上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先生已经到了教室,还在那里炫耀。
颜先生将书放在了讲桌上。
轻咳了一声。
教室里大多数的皮孩子都围在陈超的身边,但是因为人数太多,所有人都围成了一个圆。
那就自然有人看到了颜先生进来了。
那小孩子悄悄地用手拉了拉离他很近的那人的衣袖,示意他向门口看去,也不待那人回应,就直接悄莫得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本着看好戏的心思,也没有大喊一声:老师来了。
就这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幸灾乐祸的看着,心中窃喜:该,谁让你不给我看,等会看先生怎么打你板子。
颜先生轻咳了一声,见那叫陈超的小胖子的身边,还是那么多人,并没有多少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也是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吸引了,这些皮孩子,连上课钟声都没听见。
于是,他走下了讲桌,凑到了那些人的身后,抻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去。
就将那小胖子陈超将自己的手举得高高的,炫耀道:“你看我这手,是专门练过的,铁砂掌听说过吗?我这手就是铁砂掌,打了能不留痕迹,不信,你问颜先生,他打的时候,有没有使劲?“
小胖子陈超举着自己的手在那里炫耀,看到了颜先生的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是拉着颜先生要给自己作证。
旁边的小孩子都看傻了。
这小胖子是谁的部将,一直都这么勇的嘛?
那边围着陈超的小孩子,一时没有注意颜先生走进了教室,所以还感觉没什么,就是觉得教室安静了下来。
可兴头上的他们,岂会在意这点小事。
可这一切,直到小胖子陈超脱口而出的燕先生,就发生了改变。
看着冷不丁的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颜先生,这群孩子吓得脸都白了。
毕竟,可不是谁都是小胖子陈超的,能有铁砂掌傍身。
他们扭过头看到颜先生那张脸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妈呀’一声,他们就跟见了老鼠的猫一样,麻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现场也只剩下了陈超还有颜先生,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
那小胖子陈超感觉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心中知道,那些人是想看自己的下场。
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装作平静地样子,开口道:“呀,是颜先生啊,您啥时候来的,怎么不通知一声,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座位了,您也赶紧去讲台上上课吧!”
说完,他就在颜先生的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坐下去的他,心里不知为何,像是松了一口气,用手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后,偷偷瞄了站在他身边的颜先生一眼。
本来跳个不停的心脏,看到了颜先生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后,就停了一瞬。
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刻破防了,小胖子陈超苦着脸,伸出了自己的手,愁眉苦脸道:“先生,我错了,麻烦能不能轻点。”
说着,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彷佛已经预知到了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的惨状一般,不忍再看。
颜先生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这戏精小胖子表演,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等了半晌,小胖子陈超见颜先生没有动作,就将挡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偷偷的漏了个缝。
结果,看到颜先生依旧在看着自己,没有动作。
那小胖子突然觉得自己还能拯救一下。
突然,就见他将手从双眼上拿了下来,走出了自己的座位。
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颜先生,老师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爹啊,儿子知错了!”
说着,那小胖子陈超就要朝地上面磕去,幸亏颜先生眼疾手快,看到小胖子跪下,就急忙阻止,这才没有让他磕下去。
颜先生心中回忆了一下,陈超好像是县里陈员外的孙子,那陈员外可是有两个儿子的,一个是这小胖子的爹,那另一个儿子,现如今可是在学子监当学正的,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个头,可不敢让他磕了。
将小胖子从地上拉了起来。
颜先生训道:“陈超是吧?你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吗?你可是堂堂男子汉,就算胡闹,也不能轻易向人下跪啊,更遑论,磕头认父了。”
小胖子点头称是,见颜先生话音落下,小胖子嘟囔道:有黄金怎么了,我弄出来点花花不行吗?
颜先生见这小子嘴里嘟嘟囔囔的不像是好话,没好气的问道:“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念你第一次,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连这次一起算,行了,去后面站着上课吧。”
小胖子陈超听到先生说自己这次不用挨揍了,也是喜笑颜开,美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笑呵呵的走到了后面墙根站好。
颜先生看着他,摇了摇头,便走上了讲台。
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同学们,上节课,你们都自我认识了一下,这节课,老师讲一下,你们为什么非要来学堂读书吧!”
说完后,颜先生转身,拿起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
台下坐着的乐小天见到刚才的那副闹剧也是苦笑不已,心中暗道,倒霉熊孩子。
心想,自己这几年上学,应该不会无聊了。
毕竟,全是书呆子,谁也受不了啊。
乐小天毕竟是来学堂学习的,闹剧结束之后,就将目光放在了颜先生身上。
见颜先生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词,定睛看去。
黑板上写着,荣华、富贵、升官、发财、百姓、国家、皇上。
颜先生写完以后,将粉笔放下,走到了一边,拿起戒尺,指着黑板上的几个词语,说道:“同学们,我相信您们读书,都不是自己愿意来的,在座的绝大多数人,读书都是家里人逼着来的。”
说完后,颜先生停了一下,见下面的小孩子议论纷纷,并没有制止,而是用戒尺敲了敲黑板,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这才又开口道:“读书是件痛苦的事,学习也是痛苦的,每一个人都不例外,包括我也是这样。”
说完后,学生又议论了起来,颜先生敲了敲黑板,示意安静下来,有问题的话,可以举手。
话音刚落,就有小孩子举起手来,说道:“先生,你读书的时候,也觉得痛苦,不想读书,那您是怎么坚持下去的呢。”
颜先生笑着让那个小孩子将手放下,这才露出追忆的目光,讲道:“老师小的时候,跟你们一样,也是不喜欢读书的,每次读书,都是能不读就不读,能偷懒就偷懒的,直到老师遇见一个人。”
“那个人是一个乞丐,那天,他就待在一个角落里,饿的都快要死了,旁边还有几条恶犬等着他咽气,到那时,就可以将他分食之,我那个时候小啊,不懂事,也不忍心他饿死,将那几条恶狗赶走后,就给了他半块饼子,岂料他饿的都没力气吃东西了。”
“我便找了点水,喂他喝了,等他稍微有点力气了,便将我递给他的饼子吃下了肚子。等他有力气后,便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我身上穿着的长衫,他问我说,你是读书人?我回答说是。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说他也是。”
讲到这里,颜先生笑了笑,继续讲到:“我就问他,既然你是读书人,那你没有功名嘛?有功名的话,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那个乞丐笑了笑,说还能怎么着呢?我读的书只够功名。”
“可惜的是,那乞丐说完以后,就站起身来,向我鞠了个躬,道谢后便离开了。并没有给我解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愣在原地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便追了上去,问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乞丐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读的书只够我考取功名的,这句话我也不明白是什么,你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找吧。”
颜先生说完后,从讲桌上拿起了自己的茶壶,喝了一口,说道:“咳咳,谁还有什么问题嘛?”
小孩子都沉浸在刚才的故事中,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听到颜先生的话,有人举手道:“老师,这个故事是真的嘛?”
“老师,我父亲说,考上功名就能当官了,不可能再做乞丐了,你那故事是假的。”
“老师,那那个问题,您现在清楚了嘛?”
最后的这个问题,是乐小天问的。
乐小天并没有将颜先生的这个故事当成故事来听。
很明显,颜先生在黑板上写下了那么多的东西后,再讲述了这个故事,很明显就是劝学的。
既然这样的话,故事真假也就不重要的。
相反的,故事的内核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要。
听到了乐小天的问题,颜先生放下了手中的茶壶,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