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打印出来之后,为了慎重起见,司马亮还是按照他的习惯,把这些邮件又认真阅读了一遍。
在电脑屏幕上阅读和用纸质文件阅读,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不仅仅是感觉不一样。
阅读的深度和随之而来的理解,也是不同的。当然了,再次阅读的时候,司马亮有意放慢了速度。对邮件的每一句话,都进行认真阅读,深入思考。
读完之后,他对这些邮件有了更为准确全面的理解。应该说,这些部门经理们,是非常认真地对待这个事情的。
他们不仅提出了问题,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条分缕析地把问题的由来,进行了详细的叙述。
特别详实的叙述。
站在职业的立场上,司马亮也觉得,出现这个年龄不相一致的问题,确实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是一个带有时代特色的问题。
这个问题,对当事人来说,有些可能产生困扰,有些则没有任何影响。
但这些部门经理则不然。
虽然没有明说,但在知晓牛总以年龄划线的构想之后,就能理解这些部门经理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他们是要以此来向牛总说明,他们的真实年龄,是不在一刀切的线上的。
更有甚者,有的经理还在说明中,附上了自己取得的各种证明。
有的是原始户籍信息的复印件,还有的,有有关部门的证明,最多的,还是制作身份证时的一些信息资料的复印件。
证据确凿。
身份证和档案记载的年龄不一致,确实是存在的。最起码,不管谁有差错,但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日,跟档案记载的信息,有了出入。
看完这些说明,司马亮对这个事情也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他甚至同情起来这些部门经理了。
他们也是粗心,当年制作身份证的时候,他们万万也没有想到,小小的身份证,竟然会带来如此大的后果。
司马亮也替这些部门经理感到庆幸。
不管他们如何知晓了牛总的划线构想,但毕竟他们赶在一刀切下去之前,提出了自己的说明,其实就是一个申诉。
到底能不能起作用?
司马亮并没有把握。而且,不说感情因素,只是站在职业的立场上说话的话,他个人认为,当身份证上的记载,跟人事档案记载,发生不一致的情况,肯定是要相信自己的档案记载。
要不然的话,人事部门,为什么要建立自己的档案系统呢?
现在这个问题牵涉到的是,能不能被一刀切?说白了,就是当事人的职位职务,还能不能保得住的问题。
但再进一步,司马亮马上就想到了,年龄问题,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用途,那就是它可以决定员工的退休时间。
当然对于退休时间,有的人出于个人的情况,希望早退;但有些人就希望晚退。各有各的诉求,各有各的目的,但人事部门却要秉公处理。
事实上,司马亮有一项工作,就是时不时地翻看花名册。花名册上,有每个员工的基本资料。
他关注的是临近退休年龄的员工。
一旦发现临近退休年龄的职工,他就会格外慎重地去翻查员工的具体档案资料。然后在员工年对年、月对月、日对日,满60岁那一刻,起草员工的退休通知。
没有退休员工提出过年龄问题。
现在是因为人事调整,这个问题就暴露出来了。在跟鲍春来相处的短短时间里,司马亮的头脑也复杂了很多。
国家明明没有任职年限的具体规定,但牛总就规定了。而且有他的道理,我的地盘我做主。
按说,人事调整,人力部门经理应该参与,但现在却是他这个小干事不尴不尬地参与进来。
虽然自己没有任何的解释权、发言权、建议权,但名义上是尊重了人力资源部门的参与。这就是看似不正常,实际上却正在发生的事儿。所以这也彻底颠覆了司马亮的认知。
任何事情都有例外。
并不是有了规定,有了文件,大家都可以照着做。而且不管哪一级的文件规定,都不可能具体而微。
所以司马亮也就没有再多考虑,而是读完之后,把邮件归拢起来,在桌子上墩了墩,使得一沓邮件整齐一点,美观一点。
然后对鲍春来说,“文件打印好了,我也又认真阅读了一遍。怎么送给牛总呢?”
鲍春来就笑了。
“我说你呀,叫我说啥好呢?牛总的房间,你是去过的。你直接敲门进去,交给他就行了呀。”
司马亮这才不好意思地说,“我去牛总房间,是你领进去的,我根本就没有记住;出来的时候,一出门就碰见你,跟着你就来到这个房间。现在再让我去牛总房间,我真的找不到啊。”
鲍春来也没有办法,只好说,“既然如此,那我再把你送到牛总房间。”
司马亮就露怯了,“哎呀,那多麻烦呀,干脆你直接给牛总送过去,不就完了吗?”
鲍春来却说,“车走车路,马走马路,这是你的事,我怎么能包办代替呢?”
“不过按照我们办公室的行文习惯,这些邮件是经你手送给牛总的,那么你也应该在这些邮件上签署你的意见。”
人家的这个提议也没毛病。
按照工作程序,他作为第一经手人,是应该按鲍春来说的那么做。
尤其是要送给牛总。
起码应该让牛总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过来的?人家的批示才能有的放矢啊。
思考半刻,司马亮找到一只钢笔,拿了一张打印纸,单独写上:此类申诉,一共十五份,他们的申诉是否合理有效?请牛总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