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亮有点糊涂了。
鲍春来的那些观点,听起来也是头头是道。但司马亮却越听越糊涂。
公事私办,私事公办,公事公办,三个概念在他脑海中,不断地缠绕,不断地排斥,不断地打斗。他感到鲍春来的话,就像一团乱麻,他一时半会儿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不过说真话,司马亮以前确实没有听说过类似的话。这就使他不能不对鲍春来高看一眼了。
鲍春来确实不容小觑!
从这一次的经历来看,牛总只是破天荒地给自己打了一个电话,自己在受宠若惊的同时,更多的是感到困惑。
但是及至在会所遇到鲍春来之后,他才意识到,更应该受宠若惊的反而是鲍春来。牛总给自己打电话,不管怎么样,总还是跟自己的本职工作有关的。
但鲍春来呢?
人事调整,跟他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情。当然了,往好处想,他有可能在这次人事调整中得利。
但从他的职能来说,他只是办公室人员,平时也是不显山不露水,也没见、更没听说,牛总跟他有什么瓜葛。
但现在来看,鲍春来应该跟牛总的关系特别密切。也可以说,在现在的情况下,鲍春来就是牛总的贴身心腹。
要不然的话,按道理,牛总要办这样的事,办公室主任是少不了的,是要鞍前马后张罗各种事情的。
如果是军事单位的话,那办公室主任就是参谋长的位置,要打仗,军事主官肯定是离不开参谋长的。
现在办公室主任却被撇在了一边。
跟人力部门的经理一样,坐了冷板凳。而且根据牛总的划线,办公室主任也在调整之列。这也就很好解释了,为什么这一次是他俩出现在会所,而不是人力部门的经理和办公室主任。
从鲍春来说话的口气来看,他可能对被提拔心里有底,觉得是板上钉钉,十拿九稳的事情。所以他才有那么大的口气:这台笔记本儿就配给你了。
也不得不佩服鲍春来的能量。
他虽然是对提拔心里有底的,单位其他的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呀。但他就能从技术部门,一下领出来两台笔记本。
这得多大的面子呀。
不过,从刚才鲍春来的公事私办私事公办的一套理论来说,他能在这个时候,非常坦然熟练,也可能是情不自禁地说出来,这有可能就是他的处事之道,是他的经验之谈。
他也是这一套理论的直接受益者。
看起来,他确实在单位人缘不错。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况下,领出两台笔记本来。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受到牛总的青睐,被牛总视为心腹。
想到这里,司马亮不禁为自己的木讷,为自己的愚笨而感到自卑。但同时,也对鲍春来产生了一定的依赖。
在牛总身边,鲍春来显然是如鱼得水,左右逢源;而司马亮却是焦头烂额。
自己身处窘境,却无力走出。在写讲话稿这件事情上,鲍春来也有自己的见解。现在看起来,要完成讲话稿,还非得按他的思路来不可。
但是鲍春来的意思,现在讲话稿倒在其次了,反而是要他处理这些年龄问题的邮件。
当然了,作为人力资源部门的专职干事,司马亮是有义务接收这些邮件的。虽然没有权力去处理,但最起码来说,他是经手人。
不管鲍春来跟这些部门经理取如何联系,把他们的诉求转给了自己,这就等于是把球踢到司马亮的脚下了。
下一步究竟要怎样做?
以司马亮的考虑来说,不管自己的部门经理,是不是要被调整,但现在他还是经理。从程序上,从职责上,从道德上,自己都不能越过经理来处理这些邮件。
但是鲍春来却单刀直入。
“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人,都是部门经理一级的人物,以后大家都要在一起共事,人家现在在关键时刻,相信咱们。咱们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来帮助他们。”
这是下命令了。
司马亮也没有别的办法来应对,就只能实话实说。“你刚才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我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处理。”
“按常规说,我只能把这些邮件,原封不动地转交给我们经理。究竟如何处理?由他来定夺。”
鲍春来嘴角一撇,冷笑了一下。
“现在是正常情况吗?如果是正常情况,咱们能出现在这里吗吗?这些部门经理,还会把邮件转到你手上吗?”
“他们就在单位,他们去找你们经理,甚至都不需要到办公室。打一个内线电话,叫干事送过去就可以了。”
“但是他们舍近求远,那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一定是有他们的考虑。所以既然这些邮件到了咱们手里,咱们就再不能推三阻四,就必须当仁不让果断处理。”
司马亮就说,“我仅仅是一个小干事,人微言轻啊,我说了不算,那怎么办呢?”
鲍春来想也没想就说,“我也知道你说了不算。但是,这些经理的年龄,存在争议,这个事实本身,你现在是知情人,见证人。”
“特别是你的身份特殊,你是人力资源部门的专职干事。你虽然无权做决定,但是你可以向上面报告啊。”
“你又会说,联系不上你们的经理。非常情况,就要有非常渠道,要有非常措施。你不要忘了,牛总在这里呀!咱们可以把这些邮件交给牛总。”
犹如醍醐灌顶。
司马亮当然知道,人事问题是敏感问题,不要说自己这个小干事,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就是自己的部门经理,他也只是一个参与者,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牛总手里。
所以干事也好,经理也好,都是丫鬟拿钥匙,当家不做主。既然最后的决定权,在牛总手里,而目前又找不到自己的经理,那么把这些争议交给牛总,那当然是最合理也是最能行得通的一个办法了。
不过,司马亮又想到别的问题。“咱们房间,只有笔记本,打印不出来呀。要不然,咱们拿上笔记本,去让领导看。”
鲍春来毫不客气地说,“你傻呀,端上笔记本叫领导看,成何体统?领导万一要做批示的话,如何批呢?将来如何存档呢?”
只能佩服鲍春来的心思缜密。
他不仅想到了当前的路径,而且想到了以后的存档问题。鲍春来接着说,“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办,剩下的事,由我来想办法。”
说完鲍春来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就有服务员,提着一台打印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