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请客吃饭。
臣子哪有拒绝的份儿。
陈淮扮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点头,“臣多谢陛下恩典。”
泰安帝哈哈一笑,率先起身朝外走去。
陈淮随着内侍步行到御书房后边的一座偏殿。
地方不大,对称摆放着几张方桌。
这里应该就是皇帝平时下朝后用饭的地方了。
陈淮没有多看,依着内侍的带领,坐到了右排的首位上。
虽说左尊右卑。
但那只是相对而言。
陈淮有点好奇,泰安帝当仁不让的坐在首位了。
那左一的位置给谁?
没等他惊讶多久。
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两个身穿金黄服饰的男子走进偏殿。
陈淮定睛一看,两名男子身上的绣纹,竟跟皇帝相差不大。
当即明白过来,又是两名皇子。
虽不知道名讳,但在这儿,行礼就对了。
陈淮起身拱手作了一揖,“参见皇子殿下。”
当他作完抬头看去时,有其中一个也向他回了礼。
另外一个没有搭理他,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左排第二位。
而那个朝他回礼的皇子,温和的笑笑,走到左首坐下了。
泰安帝捋须笑看着,却并不做声。
直到陈淮又坐下后,他才开口道:“这是朕的长子,也是大乾的皇太子,奕和。”
左首上的青年,再次朝陈淮拱手笑笑。
泰安帝又指着第二位皇子,“朕的第二子,奕兮。”
这位皇子殿下,斜来一道视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陈淮朝他拱手,他却已收回目光。
泰安帝仿佛没看到似的,还在捋须。
陈淮内心哂笑一声。
对这位二皇子的性格当即有了判断。
莽夫。
就算你看不起,至少也像你兄长那样,做个表面功夫。
起码我还是个王爵。
在现任皇帝和未来皇帝面前如此桀骜,真以为我会难堪?
呵。
反而是左首的太子,倒是跟泰安帝很像。
完全一副礼贤下士,温和儒雅的模样。
陈淮不再多说话,泰安帝问起,就回答几句。
菜很快上来。
大乾人热爱食肉,第一道,就是蒸的冒热气的羊腿肉。
用了不知道什么佐料,竟没让陈淮尝出一丝膻味。
这对于蒸法,相当难得。
第二道,也是肉。
被切成块状的熊掌,底下垫上了粉丝。
用筷子一戳,粘稠的明褐汁水便流了出来。
喷香扑鼻。
都说熊掌是人间美味,陈淮尝过后。
觉得确实如此,一种极致美味的软烂在嘴里爆开。
几乎要将舌头都吞下去的感觉。
上方的泰安帝自菜上来后,便没有再说话。
场上于是只剩下羹勺磕碰的声音,和咀嚼的闷响。
一餐饭很快过去。
泰安帝放下银筷,脸上浮出一丝满足感。
他随手取了内侍递来的热巾,将嘴角擦拭干净。
其他两个皇子见状,也放下了筷子。
陈淮明白自己该走了。
于是站起身,朝上拱手作拜,道:“多谢陛下盛情款待,臣得见天颜,感慨莫名,此生无憾了……”
二皇子轻蔑的斜来视线,满是不齿之色。
皇太子对于陈淮张口胡诌的马屁,倒是面色平常。
泰安帝哈哈一笑,“陈卿不必学那些腐儒,既然膳用完了,朕也就不留你了。”
“老大,你替朕送送太康王。”
坐在左首位置上的太子起身拱手称是。
陈淮随着这位约二十五六岁的皇太子出了偏殿。
又走了一遍来时的路。
只是这一次,随行的是这个帝国的二号人物。
皇太子一路上并没有开口,仿佛真的只是听从旨意送一送。
陈淮见状,也没有搭话。
两人一路沉默,快走到正阳门前时。
陈淮的耳畔终于传来声音。
“委屈陈兄了,是我大乾对不住你。”
转首间,陈淮竟看见那位皇太子在向他拱手,脸上满是歉意。
顿感惊讶。
但也连忙回抱拳,“太子殿下言重了,没什么委不委屈的,若我留在太康怕是才会麻烦不断。”
“太康毕竟小国,难以承受外朝大周的怒火。”
太子松下拳头,脸上的歉意被莫名复杂的情绪取代,“陈兄豁达,孤不及也。”
陈淮也勉强笑了笑,“世道如此,小王只想偏安一生,至于别的,也顾不得了。”
太子点了点头,“是啊,世道艰难,何止太康?我大乾亦是如此。”
“不过陈兄的要求,如此简单,朝堂诸公,必不会拒绝。”
“好了陈兄,我便送到这里,告辞。”
言罢,皇太子奕和转身离去。
正值下午,天色还算明亮。
陈淮也面色萧萧的转身离开。
大乾啊大乾。
对我一个身在笼中的困兽都不放心。
一再试探。
你以为我会反抗?
错了,我偏不反抗。
我只会事后算账。
……
太和殿御书房。
用完午膳的皇帝又回到这里批阅奏折。
身旁侍立的,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太监。
老太监拢着袖子,闭目站在泰安帝身后。
仿佛一尊雕像。
泰安帝拾起桌上的奏章刚看一眼,便又无趣的丢了下去。
沉吟片刻后,他开口道:“周朝、武朝连秧来攻,你觉得我大乾该打还是该和?”
老太监睁开眼皮,微微弯腰,“这两朝无耻之尤,每几年便来敲诈勒索,这次借姬全之事,怕会胃口更大。”
“老奴只是内臣,不宜干涉朝政,只能提醒陛下。”
说完,老太监便不肯再开口。
泰安帝脸皮抽搐一下,转过身笑骂一句,“你这老东西,一向谨慎。”
老太监弯腰笑笑,依然不说话。
泰安帝知道祖制如此,也不难为自己的贴身大伴。
思索了半晌,他开口问向别处,“那陈淮武力如何?”
“是否需要加派筑基看护?”
问到自己擅长的问题,老太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舒畅感。
他依然拢着袖口,但脸上却十分自信,“太康王没有根骨,无法修出灵力。”
“最多也只能走体修的路子,这辈子,筑基便已是极限。”
“现在嘛,连练气三层都不如。”
闻言,泰安帝总算放心了心。
一个体修,不足为惧。
连御剑也做不到,跑都跑不了。
他心头微动,沉吟了一会儿,又对自己的大伴问道:“那金灿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