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抬起巴掌轻轻扇了扇这个胞妹的脑袋。
没好气道:“他们说是他们说,但我不许你说。”
“以后不管听到什么谣言,都不要当面说出来。”
七公主捏了捏衣角,明显有些不服气。
太傅那么博学的人,怎么会说错……
但自己三哥明显不是在和自己商量,她还是老老实实听着好了。
然后再慢慢求证。
“我知道了三哥……”
“哼,知道就好,快走吧,别在这里久留。”
……
陈淮随着太监陈显的脚步进了宏伟的大殿。
本以为一进来就能见到传闻中的大乾皇帝。
但没想到,这里面又是一个宽广的地方。
又或者说是大殿的内部广场。
黑底金纹的地瓷,金黄的雕龙大柱。
以及正上方那威严显赫的宝座。
太监陈显没有停下,继续带着陈淮走过正殿,从一个小廊步入一座房间。
终于,一道明黄黄的身形进入陈淮的视线。
他内心一凛。
一股感觉,让陈淮认为。
那就是大乾的皇帝。
这几十万里疆域的主宰者。
面对皇子,他可以不拜。
但为了小命,他觉得还是学乖点好。
跟着太监陈显的动作,陈淮躬身作拜。
“臣,太康国主,陈淮,参见大乾皇帝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拜的声音落下。
低下头的陈淮,已经看不见前方。
但他却有种感觉,那位大乾皇帝,正在看着他。
这让他压力陡生。
好在,他并没有弯腰弯的太久。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让他精神一振。
“太康王请起。”
“朕早就知道你了,只是一直未曾见到。”
“但好在,耿卿给朕说了说你的事迹,好儿郎啊,勇猛忠心。”
陈淮应着声音抬起头,大乾皇帝的尊容映入眼帘。
约五十许岁的样子,但头发乌黑,不见一丝花白。
脸上神采奕奕,腰宽背阔,一点也不肥胖。
反而有种坚实锐利之感。
“陛下谬赞,臣……受之有愧,大乾战事因我而起,臣万死难辞其咎……”陈淮又低下头,努力让声音出现哽咽,身体微微颤抖。
但他下一句自责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忽感肩膀一沉。
抬头瞬间,竟看到那位皇帝陛下正搭着他。
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不会……皇帝要亲自动手吧……
但他想多了。
皇帝再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卿不要自责,你的苦衷,朕知道。”
“太康百官妻眷皆遭毒手,朕听闻时,亦悲慨莫名。”
“恨不得将那姬全千刀万剐,为你报仇。”
“只是,大国博弈,终究不是个人之随心啊……”
陈淮抬着微微愕然的头,不知道这位大乾皇帝想干什么。
只好接话道:“臣明白,大乾面临两朝逼迫,势必艰难……”
“陈卿有此心,朕心甚慰,你放心,我大乾子民的仇,朕是一直记着的。”
皇帝叹了口气,手上拍了两拍陈淮的肩膀,回到自己的龙椅坐下。
陈淮识趣的不再开口,等皇帝自己主导话题。
果然,皇帝转而豪迈道:“卿家在京都住的可还习惯?若有什么,只管跟朕说便是。”
陈淮低头抿了抿嘴唇,道:“京都繁华,远胜臣之太康……臣见此人间盛景,已是三生有幸,无甚缺憾了。”
“哦,如此啊。”
皇帝挥了挥手,有太监立即端来一个绣凳。
陈淮在他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此时御书房内只剩下陈淮和对面的九五之尊,两个正常人。
在殿外时,就已经例行搜过了身。
而且陈淮也不想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等两人都安坐好,皇帝笑笑,忽然漫不经心的问:“听闻卿家会武?”
“那姬全在太康行为恶劣,可好像也受了重伤才回的周朝。”
陈淮坦然的拱拱手,“臣的确会武,只不过那姬全并非我所伤。”
“臣年幼时,曾遇一世外仙门,唤作金灿宗,拜入后,成了外门弟子。”
皇帝作出一副恍然状,笑着捋了捋自己下颌的胡须。
“原来如此,哈哈哈……”
“卿也是一把练武的好手啊。”
感慨了一句,他又憧憬般说道:“不妨为朕演练一手?”
“朕也是年少继位,可惜国事繁忙,加之没有根骨,无法成为长生久视的仙人。”
陈淮一副拘谨的端坐模样,脸上惶恐。
内心不知道这老家伙打的什么算盘。
但内侍已经拿来了一柄木剑,递到他面前。
陈淮也只好恭敬的起身,接过木剑挑拣着展示了一段金刚伏魔功里的刀法。
皇帝的眼睛里闪过熠熠神采,仿佛真的只是好奇。
演练完几段下来,陈淮恭敬的递回木剑。
他竟鼓起了掌。
“好!好啊,陈卿果然有奇技,朕算开了眼了。”
“哈哈哈哈……”
陈淮低眉顺目的坐下,笑笑不作答。
“陈卿,朕请你来京都,你可知晓缘由?”
皇帝看完剑法,终于开启了正题。
陈淮轻轻点头。
“向大周四皇子致歉,避免两朝战端。”
“那卿作何想?”皇帝眼睛里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异光。
陈淮低眉,没有长时间直视这位九五之尊,所以压根没看见。
“臣愿致歉,只为大乾安康。”
……
话音落下,皇帝却没有开口。
两人之间沉默了少许,直到陈淮觉得是不是对面的中年人反悔了。
不想让自己道歉了的时候。
这位雄踞几十万里河山的天子,才悠悠开口:“是朕走神了,朕仿佛在卿身上看到朕的长兄。”
“当年也如现在这般,同样面临三朝来攻。”
“身为皇长子的他,毅然低下了头颅,甘愿入赘大玥,换来了此朝的出兵。”
“若非长兄,朕也当不成这个皇帝,大乾也无法保存这江山。”
陈淮心头跳了跳。
有种不妙之感。
这话说的。
这……怎么感觉自己像勾践?
对方还不是夫差,像清醒的吴王阖闾。
“陛下,臣是甘愿的……”
皇帝挥手打断他的话,“朕只是稍稍追忆,卿不必紧张。”
这位年号泰安的皇帝,好像真只是想起了一桩往事。
下一刻,又说起了别的。
“午时已到,一同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