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浴室里,生了锈的水龙头四溅着水滴。
白色的拉帘隔挡住莲蓬头,男人站在后面赤着上身冲洗着头发。雾气氤氲,镜子面前蓝铃的模样模糊了几分。
她揉搓着水池里浸泡着的衬衫,嘴里不停念叨着:
“下、下周外婆要动手术,晚上我就、就不回来了,医院离不开人,得、得有人照顾着她。”
蓝铃外婆的手术花掉了她们家大半的钱,已经腾不出来再去请一个护工。
浴室的拉帘“哗啦”一声被拉开,傅斯诚从里面走出来,裤子都被水淋湿。
他随意拨了拨头发,发丝尾端还滴落着水珠。
浴室明晃晃的,蓝铃将头发挽起,后脖颈处的红痕清晰地露出来。她本就皮肤白皙,此时看上去骇人得很。
傅斯诚眉头一皱,指尖轻碰着那一处:“这怎么回事?”
蓝铃一愣,连忙伸手拉扯着头发将抓痕盖住,她眼神躲闪,撒谎时耳朵尖都跟着红。
“是我抓、抓的, 最近起、起了东西……”
傅斯诚盯着那处抓痕好一会才开口:“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陪你去照顾外婆。”
蓝铃扯过一旁的毛巾替傅斯诚擦着头发。
“外、外婆最近也老是念叨着你呢。”
傅斯诚只是“嗯”了一声,垂眸看着蓝铃的脸。
女人的鼻子尖还是红的,刚哭过,眼里的红血丝还未褪去,看上去楚楚可怜。
他单臂环紧了她的腰勾到怀里,俯身含住了蓝铃的唇。
没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直接将人挂在身上,拖着大腿根抱出了浴室。
出租屋里的双人床不算太大,但好在比修车行里的结实。
两人重重摔在床上,蓝铃被他的唇撞得闷哼一声,男人下颌的胡茬还不断刺着她的肌肤。
一切都进行的顺理成章,蓝铃做好了准备,吻却在中途戛然而止。
她茫然地睁开眼看着傅斯诚:“阿诚哥?”
傅斯诚看着身下的她,那双黑眸里带着蓝铃看不懂的情绪在。
他没再做出任何亲昵的举动,只是盯着蓝铃的左手看了好一会。那一根根青葱白皙,捏在掌心时是软软的。
傅斯诚顿了顿,俯身轻轻拥住了蓝铃。
“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娶你。”
……
住院部的大门口前,女人手里拎着半身长的木板,最尾端还钉着根生了锈的弯钉。
黎放弓着腰,一副求爷爷告奶奶的样子。周围打量的目光越来越密集,他不得已压低了声音。
“姑奶奶,我求你了,跟我回去吧!”
柳莘月板着一张冷脸,目光紧盯着大门口,扫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我就在这等着。”
她目光冰冷,一脸坚毅。
昨天黎放显摆献宝似的跟她说他在医院见义勇为,出手救了跟她一起的那个同村小姑娘,还声情并茂地讲了一番蓝铃被欺负的有多惨,那恶婆娘骂的有多难听。
后面黎放那一顿慷慨陈词她实在是听不下去,满脑子都被怒火填充。
今天一大早出门,特意绕了个大弯子去了老式居民楼外的废品站寻摸了一根趁手的棍子。
黎放的表情都垮了下来,他双手合十拜着:“姑奶奶啊,你来就来,你倒是跟我说一声啊。要不是住院部的保安给我们科室打电话说我家属在这闹事,保不齐你都让警察给带走了。咱把这凶器放下成吗?你别把人吓着了!”
别说吓着别人,他光是看着柳莘月这架势都心突突。
他是亲眼见过柳莘月拿椰子砸人的,这姑奶奶熊起来他还真未必拉得住。
“昨天我都把那傅家的老太婆赶走了,她就是再不长眼也不敢再来医院闹事啊,宝贝,咱听话,回去吧!”
黎放求的卑微,连住院部门口站岗的保安都看不下去,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唉,职位再高有什么用,还不是怕老婆。
蓝铃牵着傅斯诚的手从大门口进来时就看到身穿白大褂的黎放一脸狗腿子的和柳莘月嘀咕着什么,一边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手里拿着的那根……木板?
蓝铃被眼前的景象惊住,怔愣了喊了声:“月月姐?”
黎放的声音突然顿住,像是看见救星一样,挥着手让蓝铃赶紧过来。
“可算给你等来了,赶紧把这姑奶奶弄走!”
柳莘月把手里的木板随手扔给黎放,那根带着弯钉的长板在空中划了个弧度,黎放接的手忙脚乱,生怕把自己扎着。
“来南城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
她疾步上前拉过蓝铃的手,顺带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傅斯诚。
傅斯诚对着一眼有些茫然。
“没、没抽出时间来,怕你担、担心,想着等外婆手术好了再去、去看你。”
蓝铃提着保温桶的手紧了紧。
“月、月月姐,你怎么来了呀?”
柳莘月的眼神沉了几分:“我为什么来你心里清楚。”
蓝铃一怔,下意识看向黎放。
柳莘月看着傅斯诚,她拧着眉,语气都重了不少。
“有些话蓝铃不让我们说我们就不说,但你这个人聪明,我今天闹这一出是干嘛来了你也能猜得到。你们家平时怎么闹我们谁也管不着,但至少得有个分寸。”
傅斯诚闻言,眸光倏地沉下。
他撩起蓝铃的头发望着那一处抓痕,红印散去,却醒目刺眼。
傅斯诚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等我晚上来接你。”
蓝铃刚要追出去,就被柳莘月一把抓住手腕。
“让他去,他要还是个爷们就不会让自己女朋友跟着他受委屈。”
“可是……”
“连家事都处理不好,算什么男人?让你以后嫁过去天天和恶婆婆砸的锅碗瓢盆满天飞吗?”
柳莘月说完,转头看了一眼黎放。
后者抱着那块木板,身子站的笔直,一脸坚定。
“我的家事处理的很好!非常好!”